旧日里大哥大嫂可没少帮过我们三房,偏偏你半点不知恩情, 还要在背地里搅出这样的事端来,着实可恶。你既有了害人之心,往后便去家庙里带发修行,这才能消弭你的罪恶,你也不必担心你的一双儿女,连姨娘是心善之人,必会妥善照顾燕姐儿与叙哥儿。”话音甫落,李氏恍如被雷击倒在了原地,两行清泪泫在眸眼之中,险些便要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连姨娘的确怯弱且不堪大用,可她的一双儿女凭什么要让个卑贱的妾室去照顾?李氏此时才真切地懊悔着自己的过错,只可惜无论她如此出言恳求,三老爷都是铁了心地要发落李氏。薛怀与瑛瑛知晓李氏的下场之后,两人相觑一眼,都从彼此的眸光里瞧出了无可奈何的怆然。家和万事兴,若不是李氏咄咄逼人,他们也不愿意将此事闹得如此难看。
之后的两个月里,薛怀忙于公务,先后替永明帝料理了几个怀有不轨之心的臣子,一时间愈发风头无两。来往承恩侯府的人家络绎不绝,薛怀忍着心中的不耐与这些人周旋交往。瑛瑛总是瞧他脸上没有多少笑影,两人推心置腹的聊了一回后,薛怀才说出了心中的忧虑。“圣上如此大刀阔斧地改革,将京中最富权势的几家世家压榨的只剩喘息的余地,可他手边的人手与世家相比显得如此捉襟见肘。”薛怀在私底下不止一次地慨叹道。瑛瑛不懂朝政之事,心中唯愿薛怀能平平安安地当差,心内波澜起伏,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夫君要珍重自身。”薛怀有了瑛瑛与竹姐儿这份牵挂,早不是当初那个能为了拯救灾民而决然赴死的人。他有悲天悯人的大爱,更要顾惜着系在心头的小爱。察觉到朝政里剑拔弩张的氛围之后,薛怀当差时便愈发小心谨慎,即便是永明帝逼他去攻讦世家,他也不会苦苦相逼,总要留下几分转圜的余地才是。临到瑛瑛生产前夕,薛怀被永明帝召入了皇城,此时恰是寂寂黑夜,薛敬川与庞氏皆心生潺潺担忧,可皇命难违,便也只能由薛怀去了。瑛瑛在正屋内候到子时左右,仍不见薛怀归来,便只能在小桃等丫鬟的服侍下安寝入眠。只是她习惯了薛怀的陪伴,骤然一人入睡,只觉得万般孤寂,这一夜里不知做了多少个光怪陆离的梦。翌日清晨,她因睡得极不安稳的缘故,一起身便要去找寻薛怀的踪影。小桃坐在罗汉榻上休憩,听得瑛瑛的动静后便立时要去服侍她起身。方才撩开珠帘,她便听见了瑛瑛火急火燎的追问:“世子爷呢?”自那日书房一闹之后,任谁都能瞧出来薛怀与瑛瑛之间蜜里调油的氛围,两人之间的芥蒂一消,彼此的眼里便也只能纳下彼此。尤其是瑛瑛,此次有孕之后,她要比从前更多愁善感几分,也比往日更依恋薛怀。芳华与芳韵也在私底下偷偷商议过此事,小桃偷听了一嘴,难得与这两人的意见相同。从前夫人无论面上多心悦薛怀,骨子里总透着几分冷眼处之的清冷在。可自从闹出了书房里的一场不愉快外,瑛瑛便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晃眼便成了个满心满眼都是薛怀的豆蔻少女。“世子爷还没回来呢,稳婆们都在外头候着,太医那儿也打过了招呼,夫人不必担心。”小桃笑道。瑛瑛哪里是担心自己的身子,她只是怕薛怀应付不了永明帝的帝王心术,若是一失足后身陷囹圄,后果不堪设想。小桃知晓瑛瑛担心薛怀,便道:“太太方才已打发人来过一趟了,那嬷嬷说世子爷如今身在皇城,虽还没有半分消息传出来,可国公爷与太太已去御前的几个太监那儿打点过一番,必然不会出事。”如此宽慰之语,也只能让瑛瑛短暂地松了口气,旋即便又紧锁眉头,坐在临窗大炕前摆出了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这可愁坏了忠心耿耿的小桃,且瑛瑛即将临盆,如此伤身伤心,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没有半分好处。不得已,小桃只得去霁云院求助庞氏,庞氏虽担心儿子的安危,可儿媳临盆在即,他也不得不分出个轻重缓急来。“快去请太医,我去瞧瞧瑛瑛。”说着,庞氏便进屋去换了身家常素服,点了五六个得用的婆子后,便赶去了松柏院。纵有庞氏在侧婉言劝解,瑛瑛却依旧郁结于心,两婆媳心中掠过了一模一样的担忧,一时间相对无言。过了一个多时辰,日头缓缓爬上檐角,薛怀仍旧未曾回府,皇城里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此时薛怀已在皇宫内待了近十个时辰,便是有天大的事要商议,也该托人带个口风出来才是。庞氏也着了急,顾不得瑛瑛的身子,便要让人去相熟的宫妃那里问一问情况。无论舍出去多少银子,只要薛怀平安,一切都值得。“怀哥儿受陛下重要,他平日里也不曾在朝堂上树敌,想来也不会有人难为他。”庞氏如此劝慰瑛瑛道。为了让庞氏心安,瑛瑛便艰难地挤出了一抹笑,只道:“母亲放心,儿媳知晓轻重。”说着,她便垂下眸子扶了扶自己隆起的小腹,体悟着里头小生命的气息,她的心也软成了一池春水。庞氏离去后,竹姐儿也起了身,被奶娘抱着走来了正屋。瑛瑛见状便让人烫了暖手炉来,陪着女儿用过了午膳,又拿了话本子劝哄她午睡后才差人去霁云院打听消息。不过一刻钟,前去打听消息的婆子便回了松柏院。她不敢欺瞒瑛瑛,便实话实说道:“太太说让夫人不要cao心,还说后宫不得干政,所以咱们派去的宫妃没有探听出任何消息来。”瑛瑛一听霎时心如死灰,遥想到这段时日薛怀为了朝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