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原来这日早朝上,御史台的几位官员联合上书,弹劾吏部崔乐山等人卖官鬻爵,中饱私囊。
圣上龙颜震怒,命大理寺将涉案官员全部羁押,严加审问,勒令他们在三日之内查个水落石出。
消息一传出来,何氏立刻昏死过去。
她苏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崔妙颜和孟筠守在床前,一个强忍眼泪,一个梨花带雨,吴姨娘、孟夫人和几个大丫鬟陪在旁边,屏风外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宝嫦,宝嫦呢?”何氏六神无主,挣扎着坐起身,连声叫唤,“还有我的舟儿……”
江宝嫦闪身进来,虽然气色不大好,神情却还镇定:“舅母莫慌,我们都在。大理寺派人过来打过招呼,让咱们在舅舅受审期间,不要随意外出,我正在和行舟哥哥、行策弟弟商量应对的法子。”
“这……这是打算抄家吗?”何氏的身子晃了两晃,抓住江宝嫦的手哭起来,“宝嫦,你舅舅是个老古板,只知道按着章程一板一眼地办差,从来没有做过徇私枉法的事,去年我求他给我娘家兄弟谋个小差事,他都不肯答应,怎么可能买官卖官?”
她想到这么多年的不容易,悲从中来,也顾不上体面,诉苦道:“不怕你笑话,他那点子俸禄,根本不够养活这么一大家人,要不是我早些年置办的几个庄子还有出产,妙颜和舟儿几个只怕早就喝西北风了……”
江宝嫦也觉得崔乐山是被冤枉的,听完何氏的话,心放下去一半,柔声安慰道:“舅母别急着哭,咱们想想怎么破局才是正经。据我猜想,既然御史们言之凿凿,卖官鬻爵的事应当不是无中生有,舅舅只是因为身居要位受到牵连罢了。”
她顿了顿,道:“不过,幕后得利之人为了撇清干系,十有八九会坐视不理,将舅舅的罪名坐实。”
“我觉得宝嫦姐姐说得有理。”崔行策平日不爱出头,如今形势紧迫,也顾不得韬光养晦,站出来献言献策,“当务之急是找到有利的证据,为父亲洗清冤屈。”
崔行舟比何氏更慌,焦急地反驳弟弟:“你没听宝嫦妹妹说吗?大理寺的人就守在门口,咱们怎么出去找证据?”
“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崔行策和江宝嫦对视一眼,咬了咬牙,“我认识两个在御史台做笔录的朋友,干脆趁夜深人静的时候翻墙出去,等到天亮,找他们打听打听具体的情况。”
“策儿……”吴姨娘生性懦弱寡言,这会儿却失态地当着何氏的面叫了起来,“不行,这太危险了……”
何氏没想到备受苛待的庶子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她放在心尖上疼爱的亲儿子却目光闪烁,唯唯诺诺,内心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江宝嫦道:“行策弟弟的主意不错,若能找到告发此案的苦主,仔细盘问一番,说不定可以发现疑点,还舅舅清白。”
她转头看向吴姨娘,温言安慰道:“姨娘不必忧心行策弟弟的安全,我使两个身手不凡的护院跟着他,无论结果如何,保他毫发无伤。”
吴姨娘拗不过崔行策,只得含泪道:“宝嫦姑娘,我信得过你,策儿就拜托给你了。”
江宝嫦又吩咐白芷道:“去库房开我的箱子,取五锭金元宝给二少爷。”
一锭金元宝足有五十两重,五锭便值两千五百两雪花银。
这话一出,四座皆惊。
何氏想起这段时间对江宝嫦的不满,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感动,哭道:“我的儿,你舅舅有妻有子,如何能让你破费?再说,你不是说过,那些金元宝上刻着你家的表记,是你父亲的旧物吗?”
“舅母不必跟我客气,金银再好,终究是死物,不在这个时候雪中送炭,难道留到你们都不需要的时候锦上添花吗?”江宝嫦笑着拍拍何氏的手,对崔行策交待,“行策弟弟,你快去准备吧,该花银子的地方就花,不够的话,再找我拿。”
崔行策深深看了江宝嫦一眼,难掩心中激荡,郑重道:“姐姐放心,我一有消息,就使人捎信给你。”
江宝嫦使郑嬷嬷替她盯住府里的动静,免得有奴仆趁乱生事,嘱咐孟筠和崔行舟好生陪伴何氏,对崔妙颜使了个眼色。
二人相携走向江宝嫦的院子。
崔妙颜似乎在一日之间长大了许多,哑声道:“宝嫦妹妹,那五锭金元宝算我借你的,我以后一定想法子还给你。”
江宝嫦微微点头:“好,姐姐到时候要是想跟我算利钱,我也是愿意的。”
崔妙颜被她逗笑,片刻之后又黯然神伤,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
“姐姐,我不能把宝押在行策弟弟一人身上,咱们还得另想办法。”江宝嫦引崔妙颜进门,使云苓去取笔墨纸砚,“你在汴京认识的朋友多,不如给她们写信,约她们后日在城外的嘉福寺碰面,大家群策群力。再不济,请她们的父兄替舅舅说一两句情,也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崔妙颜满脸忧色,道:“信我是可以写,但人未必会来。世人多捧高踩低,趋利避害,她们一听说咱们家惹上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