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经落下,放晴的天上一轮明月独挂,两人步入月亮门,一股冷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洛月离也不禁抬眼望去,一树树红梅竞相绽放,傲骨铮铮兀自芬芳。
错落有致的院落,目光略过迴廊便能瞧见里面那屋舍半开的窗户,青灯黄卷伴着窗边的梅枝,宁静悠然,跃然于心。
“想不到这京城中还有如此宁静怡然的地方。
看着洛月离面上会心的笑意,李彦的心情都好上了几分,觉得这几颗梅树都配享太庙。
“苏北呈都称讚的地方定然是有过人之处,走吧,花前煮酒,可好久没有和老师喝酒了。
因着洛月离总在服药,忌口众多,这酒便是第一项,哪怕是从前出宫,也多是李彦一个人独饮,很少会让洛月离碰酒。
这几日洛月离停了药,李彦也算顿悟,从前或许他的感情压着洛月离太甚了,他总在想洛月离不似从前了,再不是那个在幽州会逗他会取笑他,会如狐狸一样捉弄人的先生。
却忘了,他也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眼中只有幽州那一亩三分地,能够肆意驰骋,纵情人生的小郡王了。
六年山河都已变,何况是寥寥数十载的人?
他们想要此后长久就必须接受如今的彼此,李彦从衣袖中牵住了洛月离的手,吐出胸中一口浊气,再仰头的时候多了几分意气风发,侧头看向身边的人,洛月离的眼底点点润热:
“好。
雅緻的屋舍,燃着上等的无烟银丝碳,李彦帮洛月离脱下了身上的狐裘,这人这几年一直畏寒,入了初冬便要披上狐裘才能出门。
多少年了,洛月离的衣衫不知换了多少,却始终不舍得换下这个从幽州带来的白狐裘,便是边缘已经磨损甚重,那人也是只叫人打理不曾换下。
“等落了雪,那北山上应该就有白狐了,等我去再猎一些,这个有些旧了,该换了。
洛月离的笑意轻鬆两分:
“丢不得,你的新狐裘怕是还要等上三年。
李彦想起了从前每每他猎了白狐回来仔细去挑没有一丝杂毛的白狐皮时,身边总有一个声音,笑意满满:
“看来我今年不用冻死了,帽兜是不是攒出来了?
在冬日过去他狐裘还没有攒齐的时候那人又会说:
“也不知是不是舍不得,又要等一年了。
取笑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但是他却依旧记得,第三年他将通体没有一丝杂色的白狐裘送出去的时候,那人眼睛都亮了,却不住揶揄:
“还以为你要将那山上的白狐都打完才能凑上这么一件呢?
话是这样说,但是此后年年,这一件白狐裘却从未从洛月离的身上脱下,李彦眼角酸涩,他忽然觉得是他逼得太紧,太自私,或许他想要的唯一和在乎,洛月离早就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