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来,视线与魏帝交织而过。
袁鸿光只觉得有一股气流从体内不断流失,除去四肢酸软,脑仁也渐渐空虚起来,他面前的人如同重影一般,晃得他头昏脑涨。
“事到如今,圣上计较这些又有何意义?”王妙妙转过去,脚底踩着汉白玉地砖。
“你以为你带着这几个西夏人,就能掀起腥风血雨?简直不自量力”魏帝说完,重重的咳了两声,吐出一口浊酒。
王妙妙故作夸张的张开手臂,金质面具泛着灿灿光芒,广袖微拂,她笑了起来,贝齿咬着下唇,似嘲讽一般,“你当真以为只有这几个手无兵器的西夏人?
你可知,在此宫殿下方,藏着数百个死士,正伺机而动,预备将宴上所有朝臣官员以及圣上您,悉数斩杀!”
周衍之的视线落在她脚底下的汉白玉地砖,她踩在那里有些时候。
当年王家迁居归绥,留下的旧宅几经转手,早已不复从前模样。
“宫殿下方如何藏人,怕不是你的声东击西,故弄玄虚?”周衍之想捏自己的鬓角,却发现双手无法抬起,他的呼吸急促而又粗重。
殿门已经闭合,门口守卫毫无察觉。
这场阴谋,筹划良久,布置周密。
“殿下,我要谢谢你,”王妙妙俯身下去,并蒂莲的帕子拂过周衍之的手背,落到他面前,带了一缕莲香气。
“是你帮我买回宅院,是你让我们有机可乘,你只知道那是王家旧宅,却不知我为何非要将它从陆清宁手里拿回。
王家乃是北魏开国重臣,当年亦是与高祖并肩作战过的,修筑如今宫城的时候,王家是总督,手中掌握着宫城布防图,自然知晓每一道明门,暗门。
古者有云,君王有得鱼忘笙之意,臣子即便官居高位,亦要为自己留条后路以备无患。”
王妙妙挪开脚步,裙摆荡起层层涟漪。
“所以,先祖在即将完工之际,在宫城下方挖了一条通往王家后院的密道。”
魏帝的眸子闪着隐隐厉光,如同淬毒的刀剑,狠狠地划过王妙妙的身体。
周衍之冷笑,手指微微曲起,骨节分明。
“你的意思是,如今这大殿下面,是从王家旧宅通过来的西夏兵?”
王妙妙理所当然的笑了,眼睛里是对周衍之近乎变/态的欣赏,她的指甲擦着他的下颌,留下一条浅浅的红痕。
她舔了舔嘴唇,殷红的口脂显得愈发明亮诱人。
周衍之厌恶的别开眼。
“王家被驱除至归绥,仕途不顺之际,西夏以利益与之交换北魏情报,如此,大约已有几十年了。
今日一役,势在必得!
西夏得大魏国土,我得我心上之人!”
疯癫入魔之后,所幻想往往简单诡异。
周衍之忽然往后一撤,肩膀挺立起来,双手撑地,利索的起身,在王妙妙讶然的神态下,与她隔开数步距离。
“你,你不是”
王妙妙的帕子,被他踩在脚底,并蒂莲碾成一坨丑陋的残花。
周衍之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将其中的药倒出来,先去拿给魏帝,又给了袁鸿光一颗,这才不急不慢的说道。
“束手无策的看着你们瓮中捉鳖?”他看着魏帝缓过气来,又恭敬上前,道,“父皇,儿臣与外祖父正是发觉此人行为隐蔽,鬼鬼祟祟,这才佯装上当,与她周旋至此。
果不其然,此女与西夏联手妄图窃国求荣。”
袁鸿光低着头,吃完药后,便凝神屏气,一言不发的看着周衍之。
这一瞬间,他忽然就明白过来这场双向阴谋。
王妙妙给他的,魏帝顺势承接的,最后都将变成脏水泼到自己头上。
一举两得。
即便在中毒的那一刻,他也坚信王妙妙的诡计不会得逞,魏帝是有所防备的。可他不知道的是,周衍之竟然瞒着自己,意图反转魏帝的计划。
外孙之举,无非想要保全自己的性命。
袁鸿光的手背青筋暴露,额间两侧,好似神经抽筋了一般,跳的嗡嗡颤鸣。
魏帝长长吁了口气,眉毛轻抬,韩风于阶下会意,并未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