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该想到周衍之会从中阻挠。
他为周衍之斩断了所有后路,唯独亲情。
身为帝王,这些东西是万万要不得的。
他就是要周衍之,亲手处决了袁鸿光。
如今大殿外面,埋伏着几千个装备精良的弓箭手,只等尘埃落定,罪名落实,不管是王家还是西夏使者,或者是袁鸿光,等待他们的只有灭亡。
王妙妙咽了咽口水,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笃定万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计划□□无缝,你从何拿到的解药?”
周衍之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自然是一个你永远想不到的人那里。”
“密道里的西夏兵,总是真的,这是我亲自藏匿供养,旁人绝无可能知晓。”说罢,王妙妙踩在方才的汉白玉地砖上,寻到特殊的花纹,啪嗒一声。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到那里。
地砖猛然被掀了起来。
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王妙妙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忽然,有兵器碰撞的声音传来,她面上一喜。
袁鸿光矍铄的眸子随之瞥了过去,殿上朝臣皆紧张的不能呼吸。
身穿魏国甲胄的士兵接二连三的从密道中涌出,源源不断似洪水猛兽,侵蚀着王妙妙的思维,她目瞪口呆到浑身直冒冷汗。
将士分排列好,将所有人围在中间,蓄势待发。
魏帝扫了眼周衍之,忽然就用手揉了揉额头,儿子大了,行事果决多了。
最后一个从密道中走出来的人,彻底击溃了王妙妙。
她站立不稳,嘴唇发抖,浑身僵硬而又冰冷,像是过了几遭热水,又浸到冰窟里。
“你你们骗我?”她哆嗦着,伸手指向陆清宁,继而又转过身,眸中情绪难以分辨,她的眼睛泛着浓浓的水光,紧接着便是钻心刻骨的恨。
“你们从头到尾都没有决裂,古董羹店的那场戏,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可你们怎么会知道王家的秘密?!不可能”
王妙妙死了,王家所有知晓真相的人都已经死了,他们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沈姐姐,你太喜欢莲花了。”陆清宁看了眼地上不成形状的并蒂莲,慢慢走到周衍之身边。
“便是连熏香,也只是添了两味旁的药材,主料依旧是你钟爱的白莲。你初到上京城的时候,我便觉出异样,后来你屡次想要拿回王家旧宅,我便想着,其中定有猫腻。”
陆清宁话音刚落,周衍之赞道,“此事阿宁应记头功。”
周衍之挥挥手,曾宾进殿,将手中的密信呈给魏帝。
“王家当年在归绥,以极端的时间获得大量金银,靠的便是卖给西夏北魏消息。王母利用打小与母后的关系,将王妙妙托孤给外祖父。
此事被你得知,机缘巧合,你杀了真正的王妙妙,代替她前来上京城。”
王妙妙连连吸了几口气,金质面具下的脸又开始发痒发疼了,她颤抖着手,从衣襟往外掏药瓶,却因为过分紧张,将瓶子摔落在地上。
粉末状的药瞬间散开,五行散的气息扑鼻而来。
她一面摩挲着面具,一面控制着自己,不去捡拾地上的残粉。
脸上如蚁兽啃噬,丝丝缕缕的疼痛蔓延着传到耳根。
她不能露怯,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都是命,是她的命。
得知了王家的秘辛,她潜伏在王妙妙身边,暗中给王氏下□□,又因为了解到王家与西夏的阴谋,在通晓所有以后,毫不犹豫的杀死了王妙妙,又点了一把火,谎称自己便是她。
王氏临终的日子里,本就神思恍惚,自然察觉不出女儿已非原本的女儿。
她将私藏在心思的秘密全部讲给了她,让她带着王家的希望,与周衍之成亲。
哪怕不行,还有西夏的退路。
陆清宁蹙眉,方要往前走,便被周衍之伸手拽到自己身边,暗道,“小心。”
王妙妙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猛地回头,阴森森的眸子充满了狰狞的憎恶,“连你也怕我?”
周衍之拉着陆清宁往后退了一步,士兵上前,持长剑将她隔开。
“你不觉得我很美吗?我的眼睛,眉毛,我的嘴巴,我的一颦一笑,与她有何不同?你看看我,我会烹茶焚香,亦会打理后宅,为了你,为了你,我不惜让人将我改头换面,你还不满意!”
她情绪十分激动,一口气说完,脸也涨得通红。
“疯子。”周衍之冷冷嗤声,视她如鬼怪一般。
“你说我疯子?!我哪里做的不对!”她知道今日算是走到了绝路,犹不甘心,咆哮着朝他嘶吼。
金质面具在此时发出细微的碎裂声,毫无缺漏的表面浮现出条条细痕,王妙妙一动不敢乱动,只有眼珠惊慌的往下一撇。
叮铃一声响动,左下半截掉落,砸到汉白玉地砖上,砰到角落里。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