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走上半个时辰。
陆清宁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遂越走越快,后来竟小步跑了起来。
幽黑的河岸是一排年岁悠久的柳树,因是冬日,柳条枯瘦,缀着几串冰晶垂在河里。
陆清宁听不到其余动静,稍稍松了口气,一抬头,却见那人不知何时杵在对面,正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心口停跳了少顷,耳畔都是凉凉冷风。
周衍之手里还捏着小碟,上前低头,声音在陆清宁头顶晕开,“你跑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陆清宁庆幸此时天色够黑,因为她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的,如同被那人放了把火,肆无忌惮的燃着她的四肢百骸。
她往后退了一步,周衍之往前逼近,直到将她箍在粗壮的柳树上,陆清宁退无可退。
“我今日,在宫里当值的时候,总是想到你。”他舔了舔嘴唇,看她柔软的耳朵缱绻着几绺乌黑的发丝,心里头燥燥的。
“你送了他两幅吴道子的真迹,我昨晚夙夜未眠,翻来覆去都在想,为何你不送我,为何偏偏送给他。
不该这样,事情不该这样发展。饶是我思来想去,终是不得其解,阿宁,我也喜欢吴道子,真的。”
他眉眼难得温润下来,热乎的气息呵在陆清宁的颈项,他的肩膀微微低垂,只消再落一点,便能用唇触碰到她的耳朵,将那一片皮肤亲成粉红。
陆清宁心烦意乱,伸手拨开他的脸,想走,却被他一把拽住胳膊,扯进怀里。
“我也喜欢吴道子呀。”
他又重复了一遍,生怕陆清宁听不明白。
陆清宁恼羞成怒,拍掉他的手,小声嗤道,“你喜欢吴道子,关我何事,我又不欠你的!”
周衍之僵住,半晌,喃喃道,“怎么不欠”
月黑风高,他这声音犹如深夜里的喟叹,兀的一下捅进陆清宁的胸口。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还有一章,会晚一点,加油冲冲冲,要虐周狗子啦
064
耳朵旁仿佛有小虫在爬, 陆清宁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抬眼, 看见周衍之似笑非笑的一张脸。
他伸出手, 贴着她的脸颊, 咧开唇, “你欠我好些东西,哪能三言两语说清楚。”
陆清宁想驳他, 却听他又道,“今日真腊国的使者觐见,带来许多上好的沉水香和降真香, 我特意带了两盒出来,与寻常货色不同, 这是顶好的极品。”
统共才有六盒。
陆清宁没接, 周衍之不解,拉出她的手拍到掌心,又慢慢收拢她的手指, “你明日有安排吗?”
“有。”
陆清宁径直打断他的话, 握着两盒香粉看了看,淡声问, “里头又加了什么东西吗?”
周衍之愣住, 回过神来,人已经走远了。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院子,李婉婷看出异样,遂拉着陆清宁的胳膊, 小声道,“方才知意说,要请宋三公子过来讲课,问你呢,你也没答。”
“谁要来?”周衍之低低问了句,李婉婷吓了一跳,两颊浮上绯红,“书院里少一科懂声乐的先生,宋三公子之前师从大儒冯思简,可惜我们请不来他,若是能让宋三公子过来授课,想必也是极好的。”
冯思简年纪已大,是有名的声乐大儒,平生所谱乐曲流传甚广,宫廷奏乐也屡次由其编排。
周衍之冥神想了想,缓缓道,“若是能请他过来”
陆清宁望他一眼,满脸的匪夷所思。
周衍之笑,“我不是不让宋三过来,我只是想让书院的先生更为出色。”
简直欲盖弥彰,不打自招。
郡主府门前,停了两驾马车。
陆清宁现下对他避之不及,下车后便提着裙角入了大门,又赶忙命小厮合上插了门栓。
曾宾背对着周衍之,与曾文撇了撇嘴,今夜无月,一缕缕的云雾缠绕着那白戚戚的光,笼的天空阴暗不定。
周衍之目送她进门,又默默转过头,见两人噤声不语,不由来了脾气,“想笑?”
曾宾曾文连连摇头,周衍之走到曾宾面前,那人让开,周衍之翻身越上马去,又指了指马车,道,“我去跑一圈,你们回府吧。”
自顾德海死后,周衍之虽没有明说,心里到底是有芥蒂的。
两人之间的密谋,除去曾文曾宾之外,再无他人知晓。
到死,顾德海身上背负的都是叛主的臭名。
他骑着马奔到城郊,将胸内的闷气吐了些许,又慢慢打马往回走。
脑子里不断回想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外祖父跟他说,魏帝似乎身子有疾,素日里看不出异样,近身的太医嘴很严,一个字也不会透露。
外祖父探查过,连药渣也没得到。
愈是周密,说明魏帝的病情愈是复杂。
周衍之摩挲着缰绳,抬头,望见门上两字。
金丝楠木匾额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