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登时涌入鼻孔,宋延祁踉跄了一下,先是低头看了眼顾妆妆,见她无恙,又松手往前一推,转身伸长手臂,挡住门口。
持刀人的手还保持着刺杀的状态,虚空的举着,兜帽下的脸隐晦不定,他似乎被吓了一跳,又像是刚反应过来,接连倒退了几步,又看自己行凶的手,恍然在梦中一般。
宋延祁的血液不停地涌出,气力也跟着消失剥离,他紧紧咬着牙,维持头脑的清醒,他怕自己倒下后,那人便会趁机而入,伤了顾妆妆。
他的唇白戚戚的,晕眩感让他根本看不清对面的人,只有一团模糊的光影,随着他的晃动不断形成越来越大的重影。
人影突然消失,宋延祁动了动身子,却只是扭过头找寻顾妆妆,铺天盖地的大雨让他神思逐渐困顿,冰冷的感觉弥漫全身,咚的一声,他重重砸在地上,撞开水花。
天是极寒的,被大雪覆盖之后,银装素裹,清澈纯净。
入冬后,周衍之的咳疾一直未好,闻到些异味便会止不住的咳几声。
倒不妨事,只是喉咙痒痒的。
他支着下颌,斜靠在鹿纹枕上,殿中的银丝碳几乎没有味道,又熏了淡淡的苏合香,秦庭玉晌午之后便会过来,他不敢懈怠,复又将功课温习一遍。
殿中很静,偶尔有炭火崩出火花。
韩晓蛮蹦蹦跶跶捧着几只新开的红梅,婢女掀开帘子,她躬身凑进来脑袋,忽然对上周衍之若有所思的眸子,不禁赧颜笑了笑,直起身子一本正经的走了过去。
她穿了一袭大红锦缎的夹袄,下罩月白色襦裙,腰间系着一条金丝绣如意纹腰带,窄窄的袖口露出麦色皮肤,她径直坐到榻上,想盘腿,又滴溜溜的偷偷看了眼周衍之。
那人虽低着头,却像是头顶长了眼睛,笑道,“随意坐,不必拘泥。”
韩晓蛮这才放心的盘好腿,将红梅插进长颈玉瓶中。
周衍之初初闻到梅香,不由得倒吸了口气,掩住口鼻咳了两声。
韩晓蛮不解,还特意探着身子,将手压在几案上,“衍之,你病了?你怎么又病了?”
她身上带着寒气,冷飕飕的,周衍之坐直了些,将两人间的距离拉开。
韩晓蛮头上插着一支兔儿玉簪,玲珑剔透的小兔活灵活现,随着她的动作若近若远。
周衍之轻轻抬手,将书页翻过去,“你同韩风出去逛了?”
韩晓蛮嫣然的眸子带了些许羞涩,手指摸上发簪,红彤彤的脸颊像极了瓶中的红梅,她轻快的语调没能掩饰住内心的雀跃,“南街新开了一家宝珠阁,好些个新鲜玩意儿,韩风见我喜欢,这才买给我的。
好看吗?”
她侧着脑袋,丝毫觉不出自己何等兴奋。
周衍之笑了笑,道,“好看。”
“那你过会儿有空吗,咱们去乌兰山看雪吧,听说官家造了一条雪道,上京城的公子小姐都去玩,热闹极了。”
她不拘小节,拉着周衍之的胳膊摇了摇,带着小姑娘的稚气。
周衍之起身,韩晓蛮的手落到几案。
他将书籍放回架上,一边选书,一边回头冲她笑道,“你不如找韩风陪着,他功夫好,又不多言,能护着你。
对了,这几日圣上要遴选近卫,你可以让他试试。”
相府小姐的近卫跟魏帝近卫自然不可相提并论。
韩晓蛮跳下塌去,她知道皇上近卫意味着什么,韩风现下没有官职在身,说到底不过是相府下人。
若是成为魏帝近卫,他就是四品官衔。
也不可能日日守在自己身边,韩晓蛮瘪了瘪嘴,有些沮丧。
周衍之取书回去,喝了口茶,见她闷闷不乐,便指点了一二,“你不能只看眼前,韩风到底是个男人,男人不建功立业,何以安家?”
他说的够通透,韩晓蛮也不是蠢的,她虽烂漫,却也知晓其中厉害。
怏怏的走到周衍之跟前,试探着小声道,“衍之,你不生气吗?”
周衍之无奈的笑了笑,将书卷成卷,敲在她额头,“傻瓜,哥哥不生妹妹的气。”
他早就知道韩晓蛮与韩风的关系,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放心任由韩相筹谋。哪怕所有人都觉得韩晓蛮会嫁给皇家,只要韩晓蛮自己不乐意,宠女如宝的韩相自然会会对她低头。
而他要做的,便是为两人添一把柴,让火势燃的无可阻挡。
韩风要想配的上韩晓蛮,只做相府的下人,自然一辈子都没有可能。
周衍之离不开韩相的扶持,却也不是非娶韩晓蛮不可。
只是,这种迷惑人的假象,他不得不继续维持下去。
夜里又起了风,半掩的窗牖透进来几缕雪沫子,周衍之咳嗽着,却将窗牖推开了些。
他身上盖着软毛裘毯,手中托着暖炉,蒙了一层光晕的月色,将院中的雪映衬的灿若光华。
秦庭玉走的时候告诉他,攻楚计划拟定好了,主将和副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