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 可母亲总是让她蛰伏忍耐,安生谨慎,那样偏僻少人, 粗俗寡陋的蛮荒之地, 她一日都待不下去。
沈红音平素里端着姐姐的架子,明面上宽容随和, 可冯兰找她求助的信封封石沉大海, 连个回音都没有,乡下本就车马不便,伺候自己的那几个丫鬟小厮,日日瞧着早已生厌。冯兰着实百无聊赖, 快要逼疯之际,母亲瞒着父亲遣了车马过来,将她偷偷带回临安。
好容易打听到宋延祁今日与工部侍郎游湖,她打点了船家,早早上了画舫,侍郎走后,她便顺其自然的坐了空余的位置,同他一起听着曲子,船外的风夹杂着雨丝,想是多日赶路,太过劳累,冯兰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起身时,才发现宋延祁来到舱外,又偏偏遇到她最讨厌的那个人。
可她得了教训,万不敢再当着宋延年的面讥讽顾妆妆,遂再三压了压喉间的秽词,笑道,“原是大哥哥来了,我想为何他滞留许久不进舱。”她揉了揉压红的脸,挑眉很是单纯的笑了笑,隔着船栏,声音有些被风吹破了,不甚真实。
宋延祁睨了她一眼,方才不受控制说出的话,回过神觉出不妥,她又能误会什么,庸人自扰。他浅浅笑了笑,眉眼间的温柔就像凝了一层霜雪,眸中闪着光,偏头对宋延年问。
“大哥的商船走的是官道?”
宋延年搓着顾妆妆的肩,眉眼不露声色,“官道太/平,却也并非最佳选择,在商言商,有时候扣除各项支出,总有几条船自己拿主意。”
宋延祁跟工部侍郎走得近,秋闱的举荐便是此人为之。现下跟他来往频繁,为的也是提早了解工部事宜,以便日后尽快接手。他课业向来得学究赞赏,秋闱对他来说,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他只不过与工部侍郎巡了几天河,便摸出不少门道,贯穿临安城的几条主干道分别向内地呈西南北三大方向奔涌疏通,临近长江,地势尤为复杂,事关边防,守卫也格外严密。
而有几条水路,贯穿北魏和西夏地界,驻扎尤为森严。
据他了解,宋延年的商船,前几日走了一趟货,去的是西夏,来回多了三日的行程,原不该多想,只是恰巧碰到,便信口提了一句,宋延祁见他反应如常,也没再多问。
双方坐在一起,聚到宋延年新置的画舫内,窗边摆着两盆冰块,软扇轻摇,徐徐冷风若有似无的环绕在舫内,温凉适宜。
顾妆妆将广袖拢成一团,堆叠在膝上,身旁是岭南的荔枝,青红色的皮仿佛透着水汽,鲜嫩好看,她看了眼冯兰,右手忽然藏到袖中,宋延年见状,扭头凑到她耳边,也不知说了什么,顾妆妆兀的红了半边脸。
宋延祁喝了口茶,愈发觉得嘴里苦涩的厉害,茶香盖不住,从胃里反噬到喉咙,灼烧着食管,让整个胸膛都如同被砂石磨砺着,浇上炽热的酸油,难受。
唇上一凉,他低眉,冯兰手里捏着一枚剥好的荔枝,雪白通透的荔枝肉挂着甜汁,冰凉凉的,他蹙眉,往后一躲,冯兰也不勉强,便缩了手自己吃掉。
“大哥哥人真好,特意为了妆妆快马加鞭从岭南府运回荔枝,宫廷中的娘娘整个夏日不见得吃上几颗,我瞧白玉碗里的这些,足够后宫娘娘一同分食”
她本是想说给宋延祁听,叫他死了那条心,可话说出嘴,又好似变了意思,遂尴尬的吐了吐舌,怕宋延年斥责,忙补了一句,“我这嘴总是说错话,妆妆你别在意。”
做戏是顾妆妆的本行,信手拈来,毫不费劲,冯兰可向来是连名带姓唤她,从未如今日这般客气亲昵,顾妆妆自然知道她是做做样子。
“不会,冯姐姐又多想了。你是大人大量,做错了事情自己惩罚自己,小报那事足以证明冯姐姐的品行,实乃大家风范。
换做旁人,断不敢登报道歉,是吧?”
她声音恬淡,又夹杂着慵懒的舒适气,一番话娓娓道来,着实将冯兰激的一口气提不上来,只紫青着脸,笑的愈发咬牙切齿。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宋延年握住顾妆妆的手,拉到自己胸口,从容的补了句,“那日看见冯大人,没听说”
他勾了勾唇,特意只说了一半,让冯兰的小脸由青转白,捏着的荔枝啪嗒一声,掉到桌上,宋延祁替她捡起来,放到杂物盘里。
回来后,陆续听说了半年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情,多半都是跟顾妆妆有关,时过境迁,除了后悔,他什么都做不了。
冯兰咬着下唇,又攥紧拳头,余光扫了眼顾妆妆,她藏在袖中的手探了出来,就像那日李婉婷订婚宴上,当着那样多的人,顾妆妆甩出的那个巴掌。
火辣辣的疼,持续到今日,简直是奇耻大辱。
“母亲身子有恙,我这才回来看看”她的声音低低的,全然没了上一刻的肆意,楚楚可怜像是任人欺负的样子。
宋延祁放下茶盏,徐徐缓缓道,“既是如此,你该回府侍疾才对,怎的还到画舫喝茶听曲,岂不可笑?”
他从未如此疾言厉色,他向来都是温文儒雅,谦逊有礼,也断不会堂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