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浅浅的辄,弯起的眉眼充满疑惑,宋延年正巧走到月门旁,闻言,便驻足站在开的如火如荼的蔷薇架下,想听听主仆二人说什么悄悄话。
画眉面上腾的一热,忙捂着脸,别开头,“没有。”
顾妆妆不信,探着身子歪头看画眉通红的脸,“没有就是有,你瞧瞧自己,竟是心虚了。”她将桌上的镜子往画眉跟前一推,莞尔促狭,“我倒不知他是谁。”
画眉这才抬头,镜中人的两颊仿若抹了一层胭脂,火烧火燎的。她叹了口气,神色有些落寞,“奴婢年岁小的时候,有个邻家哥哥待我很好,有一个橘子,他会掰成两瓣给我,一个梨子,也会千方百计切开,拿着另外一半讨我欢喜。”
“青梅竹马?”顾妆妆坐直了身子,见她欲言又止,忍不住好奇道,“他娶妻了?”
“没有,”画眉急急否认,“他随父亲去南疆做苦力了,走的时候我就站在家门口看着,后来每每想起那个场景,嘴里吃什么都不觉得香。”
顾妆妆唏嘘,“这就是喜欢?”
画眉点头,“奴婢觉得是,自他之后,再没人让我那般惦记。”
她说这话的时候,两只眼睛亮的就像夜里的星星,会发光,也充满希冀。画眉鼓着腮颊,扭头不解的问,“夫人,你问这个作甚?”
作甚?宋延年不知从哪弄得话本子,信手扔在书架上,她闲时无聊看了几页,愈看愈觉得匪夷所思,里头缠绵悱恻的情/爱故事,对她来说犹如隔岸观火,不甚贴合。如相爱男女因故分离,必然是肝肠寸断,郁郁寡欢。再度重逢,亦会心潮澎湃,百感交集。
顾妆妆以为言过其实,这才拉着画眉聊了两句。
宋延祁风尘仆仆从苏州回来,又是在夜间情感最缱绻的时候,若是照着话本子来说,两人应该是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可对着宋延祁如遭雷劈煞白的俊脸,她除了有些尴尬,倒也没别的波动。
反倒是宋延祁,听说回府后与宋三夫人闹了一通,发了好大的脾气,最后把自己气倒了,大好时光,缠绵病榻,叫人听了难免唏嘘。
顾妆妆本想过去看看,库房里还有三支七两重的野山参,大补之物,吃完便能生龙活虎。可嫁做人妇,行动总是不便,想必宋三夫人也是极其厌恶自己,若不然不会诓骗自己的儿子,只为将她拒之门外,不惜在苏州晃悠了半年。
思来想去,到底省下了一笔开销。
“那你觉得,我待公子如何?”她有些心虚,问完便捧着腮,滚烫的小脸泛着红晕,似乎急于寻求他人的肯定,以此认可她平素里对宋延年的乖巧温顺,符合夫人的人设。
“夫人待公子”画眉想了想,咧嘴神秘兮兮的笑了笑,“那我说了,夫人可不要打我。”
顾妆妆蹙眉,推着她的胳膊轻轻晃了晃,“尽管说,恕你无罪。”
画眉这才小声同她嘀咕,“夫人待公子,总让我以为是小厮看见掌柜的,殷勤有余,赤诚十足,尤其是公子从外头带回来稀罕物件的时候,夫人这种表现尤为明显。”
顾妆妆倒吸了口凉气,还未开口,便见画眉耸着肩悄悄嘟囔了句,“你说过不打我的,夫人可不能说话不作数。”
听她一席话,顾妆妆原本的心虚一扫而空,原是想着她能昧着良心说几句好话,没想竟这般直言不讳,她清了清嗓音,坦然道,“我是那小气之人?不能够的,对了画眉,今日不是学了三个字吗,便照着誊写一百遍,你跟着我,总不好大字不识一个。”
说罢,也不给画眉辩驳的机会,起身哼着曲儿,走到花丛间,心情大好的挑选起花枝来。
喜欢一个人,厌倦一个人,她哪里有闲情细想,也曾扪心自问过,只是始终不曾如话本子说的非要念念不忘,至死不渝,日子要过下去,计较诸多有何用,平添烦恼丝。
“夫人”画眉跟在她后面,接过剪下的枝子抱在怀里,可怜兮兮道,“您这是公报私仇”
“画眉,你还小。”顾妆妆语重心长道,“感情分为许多种,不一定非要轰轰烈烈,眼见未必为实,我待夫君情真意切,天地可鉴!”
宋延年止了呼吸,双手攥成拳头,紧紧地捏住弓在身侧,他的眼睛,如鹰隼一般,尖锐而又明亮。
“忠诚,知道吗,比任何海誓山盟都有用。”
她回到桌旁,团扇微微遮住日头,雪白的腕子环着一支葱翠的玉镯,衬的肌肤柔嫩皙白。
宋延年松了手,身形一虚,方觉后脊汗津津的,凉风习习,四肢百骸涌入透骨的寒气。他贴着影壁站住,忽然拎起嘴角笑了笑,眼底是深刻不见的浓烈,似在自我嘲讽一般。
贪心是这个世上最难以治愈的疾病,总是得寸进尺想要更多。
曾宾正在准备入宫的东西,见宋延年疾步走到案前,抄起一侧的花雕仰脖灌了几口,清冽的酒水沿着唇边淌下,一直没入衣领,他横起胳膊胡乱擦了把。
曾宾惊诧,抬头见他两眼发红,忍不住开口问,“公子这是”
宋延年坐下,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