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匆匆忙忙走进卧房,张德凤早就把大吊扇拧开,扇叶一转,房间里瞬间就凉快许多。
张德柱却没进去,搬了个小凳在门口一坐,说:“这里风就很大。”
邵女看他一眼,明白德柱这是有事要和她说。
她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张东东和德凤两个坐在里面的小桌上吃火烧。
“今天不是你的班?中午怎么回来了?”邵女问。
“哦,厂子没什么事,就回了。”
“走着回来的?”
张德柱一愣,没想到他嫂子看的这么准,从厨房出来的工夫,就注意到他没骑车。
“嗯,走着回来的。”张德柱笑了笑,“从后门,没法骑车。”
邵女明白,这是真的有事了。
她看一眼坐在桌前吃火烧的两人,吃的心无旁骛,便问张德柱:“是不是有什么事?”
张德柱点点头,“嗯,嫂子给大哥打电话了?”
“是,我想让你哥回来。”
邵女心里已经有了数,张德柱突然从单位回来,大热天的,从后面溜出来,还是走着。现在又提及张德福回来的事,邵女便猜出了五六分。
当初翟明翠要求兄弟两个必须一个在后勤,张德柱那时年龄小,没成家,什么也不懂。如今已经结婚,处处需要钱。开始过日子了,手头紧了,便就有其他想法。
“怎么能让我哥回来呢?”张德柱连忙道,“他刚刚提了小队长,不行,不能让他回来。”
这句话倒是让邵女吃了一惊。
她原本以为张德柱是来表示支持的。
毕竟他哥回来,他才有可能说服翟明翠让他去矿上。
兄弟两个换一换。
“大嫂,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我办不了的,就去托人。别闹着让我哥回来。你如果一直打电话,他肯定担心你,说不好,就真回来了。”张德柱明显有点着急,他一着急,就会挑眉,整个板寸也跟着上移几分。
“德柱。”邵女想和他认真谈一谈。
这件事既然说了,就要谈清楚。
“我让你哥回来,并不是因为别的。”邵女缓缓说,“我是害怕。”
“害怕?”
“对。”邵女看一眼东东,小朋友吃的正香,嘴角都是油,“你也知道,咱爸是怎么没的。我在矿上做饭这些年,亲眼看见多少次,你哥他们死里逃生。好多次,都是在鬼门关打了转又回来的。所以我想让他回来。”
“因为这个?”张德柱问。
“还有一个,我做了梦。”
邵女不能说前世张德柱遭遇矿难,只能把这件事说成一个梦。
“梦?”张德柱一脸狐疑。
“这个梦我已经连续做了很多次了。”邵女说,“我梦到你哥,崴了脚。”
“崴脚?”张德柱笑了,“那有什么,不去矿上,也会崴脚。”
上一世,张德福打电话来,说自己不小心崴了脚,整个右脚都肿了。走路一瘸一拐的。
邵女当时还说,这会不会影响下井,怪危险的。
张德福说没事没事,小意思。
没多久张德福便又下井了,这次下去,便再也没上来。
邵女算算时间,崴脚的事很快就会发生。
“不是崴脚那么简单。我梦见你哥脚一直不好,没有治疗好,就又下井了。这次下井,就……”
“就什么?”张德柱连忙问。
邵女压低声音,以免张东东听到,“就再也没有出来。”
张德柱一下就愣住了。
他看着邵女,怎么看,都不像是说一个梦。
好像在讲述一件已经发生的事实一样。
张德柱猛地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嫂子,你别吓我。”
邵女很严肃,而且郑重,“我没吓你。我真的梦到了,而且连着做了好几天。”
“我从来没有同一个梦重复做好几遍的。除了这个。我总觉得,是爸在给我托梦。在警告我。”
张德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严肃的邵女。
他记忆中的大嫂,是个不爱说话,但十分温柔的女人。
不像张德凤那样咋咋呼呼,不像魏橙花那样活泼爱闹。
她总是喜欢坐在角落里,在人群的边角处,安静的听着。
“这件事你告诉妈了吗?”张德柱问。
“我只是告诉她,想让德福回来,没说做梦的事。”邵女道:“我怕她害怕。”
邵女正说着,就听到翟明翠问:“害怕什么?谁害怕?”
翟明翠在厨房把火烧全部煎好,又收拾完,这才进堂屋。
还没进来,就听到邵女说的最后一句话。
“没什么。”邵女笑了笑,“就和德柱聊聊他们单位的事。”
“哦。”翟明翠摆摆手,“我这老腰,不行,得去躺一会儿。”
张德柱也顺势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