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柱看着就觉得好笑,歪在床上看她笨拙地剪奶糖。
“你剪这个干什么?”
“吃啊。剪成三段,一天吃一段,两颗够吃六天的。”
“那你剪成四段,不就可以吃八天了?剪成五段,可以吃十天。”张德柱笑道。
张东东是看张德凤剪成三段,说可以吃三天,然后自己算出两颗糖剪成三段可以吃六天。可她叔给了她更好的提议,看起来能多吃好几天。
她拿着剪刀比划着,最后为难说:“四段太小了,不好剪。”
“行了,就剪三段吧。你吃完,叔叔给你买。”
“真的?”张东东瞄他一眼。
“不过你要先付利息,给我一点吃。”张德柱伸出手来。
张东东不傻。
她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别看人小,可脑袋机灵着呢。
利息这件事她可不懂。
她懂的是,她叔叔总在她这里骗吃的,说过的话,从来不算数。
张东东闷头不语,也不说给也不说不给。
只是剪奶糖的速度加快了,全部剪好,再包回纸袋里。
她把糖揣兜里,剪刀放盒子里,一板一眼说:“叔叔,你先给我买一块糖来,我再给你利息。”
她说完,定定看了张德柱一眼,然后后退着火速离开了。
走出来时,邵女正在院子里坐着,身边还放着剪刀。
看见张东东,她招手让她过来。
“来,给你绞齐眉穗。”
张东东笑嘻嘻跑过去,搬个小马扎坐在邵女对面。
翟明翠在自己卧房里坐着,她有一张藤椅靠墙放着,正怼在窗户下面。旁边是一张四方小桌,没啥特色,就一张木板,四条腿,还是张德福用剩木料给她打的。摆在藤椅旁边,能顺手放个杯子棉线什么的。
翟明翠坐在这里,正好和两母女一墙之隔,开着窗户,像在自己耳边说话。
她觉得今天是撞了邪了,大儿媳妇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可琢磨了一会儿,觉得大概是因为怀孕了,老在屋里憋闷着,所以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她总想着自己的大儿子,可不敢在大儿媳妇面前提啊,怕说多了,她又要背过身去偷偷抹泪。
可婆媳两人,不能聊中间的这个男人,还能聊什么?翟明翠也是第一次当婆婆啊,她命不好,自己的男人是个孤儿,从来没和婆婆处过,如今当了婆婆,也不知道要和儿媳妇说什么。
尤其是面对邵女,自嫁过来,在家的时候少,在矿上的日子多。两人真正相处,其实并没多少时光。
翟明翠坐在那里,四方桌上的搪瓷杯中满满一杯凉白开。
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终于找到了一个话题。
“大儿媳妇,今天去门市上,碰见你姐邵萍了。那糖就是你姐给的。抓了一大把,非要塞给我,让我带给东东。我说,门市离我家近,去家里坐坐吧。她说不去了,今天还有事。就匆匆走了。我看她的脸色不太好,你没事去看看吧。”
蓝天牌
邵萍从门市上买完东西,没想到出门就碰到了翟明翠。
两家是老交情,以前是朋友,现在是亲家。见了面自然比别的关系更热络。
邵萍连忙抓了一把大白兔塞给翟明翠,说带给东东。
这是人带给自己外甥女的,翟明翠也不好拒绝,先谢了,然后邀请她去家里坐坐,和邵女说说话。
邵萍推说天晚了,要回家做饭,下次再去,就走了。
翟明翠站在门市口,看着她的背影,唏嘘短叹了一阵子。
掐着算了年龄,邵萍今年不过三十二岁,可看她的精神头,还不如她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太太。
还有那脸色,蜡黄蜡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