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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贵妃自生产之后便添了出血的症候,淅淅沥沥地至近日才止住。只自出血止住后,陛下便甚少来了,不知何故。我自东宫回来后,便潜心读书,倒也相安无事。
榆殿下很有孝心,刚过一月,他方下地,便来探望元贵妃与小皇子了。我听说他来了,速速地做完了功课,遂来元贵妃的寝殿见他。
女官们见到我,没有出声通报,她们大约已经把我当作秀宫的人了。
我掀开门帘,刚要进去,榆殿下的声音从内室传来:
“檀儿真是可爱……”
陛下给小皇子赐名为“檀”。
这个名字比榆殿下的还显贵重——这是陛下对幼子的偏爱,可榆殿下却半点也不在意,他不顾伤口,在乳母的指点下笨拙地抱着小皇子,把脸贴在他粉嫩嫩的小脸上,逗得小皇子“咯、咯”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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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罢,别累着,叫母妃看看伤口……”
元贵妃虽叫人抬着去东宫看过几回榆殿下,可仍是担心——她是操心的命。
“母妃不必担心,已经好多了呢……之前父皇也在,儿臣不好当面问母妃——听宫人说蝶儿去过东宫,却未进殿见儿臣,不知是怎么了?”
已是一个月前的小事了,榆殿下竟还这样关切。
我心内有些暖意。可我忽地想起那日他看向章家小姐的眼神,复又低落起来。
“蝶儿近来不很高兴,问她也不肯说,不知是怎么了……”
元贵妃担忧道,
“母妃想着,大约她是不喜欢陛下想给她指婚的那个孩子罢……”
我心内一哂。
她说得不错,却也未道出我真正的心思。
元贵妃总是这样木讷,但大约也是她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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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若不想远嫁,儿臣有个伴读也很好……”
榆殿下是个孝顺的孩子,他顺着元贵妃的话说道。
我心酸起来。
他待我不可谓不尽长兄之责,可我又恋着他。于是他待我越好,我便会越难过。
“……不知她肯不肯见呢,这孩子的性子……总让母妃担心……”
元贵妃似乎把我当作什么不谙世事的孩童了。
“蝶儿在……那种地方长大,性子难免怪些,母妃多疼一疼她,总会好的……”
我转过身。
殿门口的穿衣镜正倒影着我自己。
我的脸上是司寝监教给我的、一丝不苟的讨好般的笑。
可在他们的眼里却是个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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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宫人说,你喜欢章家那个孩子?”
元贵妃谈论完我的事,话头一转,又来到了榆殿下的身上。
这话是这样刺耳。
我转过头,远远地望去。
榆殿下背对着我,耳朵却红透。
“她……很好,儿臣……心悦她……”
元贵妃笑开了,她点了一下榆殿下的鼻子。我却仿佛站在冰天雪地中,被一瓢冷水浇了个透。
我努力地压抑着妒恨,直掐得手心都出了血。
不过才见了那人一面,怎么就喜欢上了呢?
“……那便好了,母妃从前见过那孩子的母亲,也听说她父亲是榜眼,文采斐然,也疼爱夫人,想来这样和睦人家养出来的孩子必是极好的,你要好好待她……”
我放下了门帘。
我退了出去。
小时候受的那些疼痛,忽地就都涌上了心头。那些在我乳上和穴间的鞭痕,好像从未离我远去。
元贵妃说的不错。只有那样和睦的人家,才能养出那样好的、叫榆殿下一见钟情的章家小姐。
而我无论怎样努力,却就像追逐月亮的人,它看似只离我一步之遥,叫我有了能够追得上它的错觉,却最终只得一个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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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陛下驾临了秀宫。
这一个月陛下来的次数不多,大约是榆殿下遇刺的事牵动了前朝后宫,叫他焦头烂额。只今夜是元贵妃派人去请的,她为着今夜的驾幸,直在小厨房忙活了一天。
我从未见她这样主动过。
陛下还未下谕旨,我还不是县主,便跟着女官们一同过来侍膳。
元贵妃还未拜下去,就被陛下扶起,又顺势抱在了怀里。
我偷偷向上看去,却觉陛下有些奇怪。明明他的脸上是这样的温情,眼内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暗。
叫人心慌。
桌上的菜肴很是丰盛,虽不如秀宫小厨房那些陛下从各地寻来的名厨做的精致,但好在陛下喜欢,元贵妃见陛下兴致颇高,又命人取来了桃花酒。
“陛、陛下……”
不知陛下做了什么,才取壶酒的功夫,元贵妃便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朵,身子也轻颤起来,遂娇喘出声。
“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