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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还是未见过,就这般难吗?”
我低下了头。
皇后方才的神情告诉我,这其中定有隐情。只是既然皇后没有理由伤害榆殿下,我又窥到了她不为人知的一面——
我很想拿捏一个秘密在手中。
我定了定神,抬起头,看向陛下,稳稳道:
“回陛下的话,奴婢未见过他。”
“呵……”
陛下勾出一抹冷笑来。我心内立时惊惶起来,只强撑着未再低下头。
“梓童派去秀宫的那些奴才们,没有教她欺君的罪过吗?”
陛下一语道破了我的谎言,只那双凌厉的凤眸并未看向我,而是直直地盯着坐在圈椅上的、面无表情的皇后。
只见皇后缓缓地起身,优雅地拜了下去,遂轻言慢语道:
“是臣妾无用,臣妾定当再派女官去秀宫好生教导弥蝶,还请陛下恕罪。”
“答的好……是要派旁人去教的,不然她有样学样、师从梓童,学了那欺君罔上的毛病,可怎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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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那完美无瑕的伪面上,终于显出一丝裂纹。陛下抬起手,掷来了一卷画轴,魏爷爷上前捡起,在她的面前展开——
那是一幅白描的画像,画的正是那夜将弯刀拍在我们面前的男子。
“梓童应该还记得他罢?”
皇后沉默不语,她似在思索如何回话。我偷偷向上看去,陛下的眼中燃着怒意,似有雷霆之势。
“梓童,当年是你告诉朕,他们都死在了越庶人之手,怎么如今有人在京城瞧见了他们?你不会是要告诉朕,这是死而复生罢!”
他们……是谁?陛下又怎么会突然提起越氏逆案……
我忽地想起了坤宫派来的女官曾与我说的,那个越氏逆案的另一个主谋,最后因同室操戈而死在越氏手里的庶人苏钰。
难道是他?
“陛下,臣妾……当年满城风雨,消息有误也是……”
“也是寻常?”
陛下发出一声嗤笑,俊美的面容扭曲起来,连鬓角的青筋都可见在跳动。
我从未见过陛下动过这样大的怒——就连上回我偷着给他口侍时,也不曾这样。
这像是积压了十数年的心病,被彻底地激了出来——虽然我也不知倒底是何心病。魏爷爷和那两位女官都跪了下来,殿内一片死寂,陛下举起了案上的青玉杯,狠狠地摔到了皇后的面前。
青玉碎了一地。
溅起的茶水迷住了皇后的眼。
“当初你报阿姊的死讯,便用了这个借口!朕想着你倒底救了阿姊一命,纵然你做了许多其他的事,朕也不欲与你计较,还给了你皇后的尊荣……朕自问从未薄待于你,你却与逆贼勾结,欺瞒了朕十数年!梁媛,你若不稀罕这皇后之位,后宫有的是人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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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深深地伏下身去。
陛下这番疾风骤雨般的诘问,想来是已经厘清了前因后果。
梁家虽是四世三公的大家,然而听教导我的女官说,陛下也扶持了两三股势力同梁家制衡,其中一个便是丽妃的母家。
我不懂前朝后宫的事,只暗忖万一皇后被废,这后宫会掀起怎样的风浪。
可恨元贵妃无用,且身子羸弱,只能做陛下的宠妃,当不得华朝的国母,否则凭借永安侯这十数年建立的功业和榆殿下生母的身份,也能往上晋一晋。
“陛下既已认定,臣妾百口莫辩。只臣妾确实从未与逆贼勾结过,还求陛下明鉴。”
便是真的勾结过,也是打死不能认的——谋逆之罪祸及满门,梁家数百口的项上人头,皇后总是要虑一虑的。
所幸陛下口中的那两个逆贼并未抓住,只有卖粉圆乳茶的那家店小二的口供罢了。
皇后虽不好辩白,但陛下也不好发作,他只阴沉着脸,冷声下令将皇后禁足于坤宫——
还不许元贵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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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皇后被禁足后,我被送回元贵妃身边,因她在月子里,便托我代她去瞧一瞧同样卧床养病的榆殿下。
这对我而言是个极好的差事,我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我端着按照元贵妃的法子新制的点心,欢喜地来到东宫。繁茂的桂花开满了庭院,显出雅致的贵气来。
太监将我领了进去,我却在殿外听到了少女的声音。
那是空灵婉转的声音。
殿外侍立的太监走了过来,轻声对我道:
“弥娘子,是章家小姐来探望殿下了。”
章家小姐,便是皇后格外属意的那个太子妃人选了。
我点了点头,心内却如被什么抓挠一般。
好在槅扇是开启的,我便向内瞧去。
我本以为画像多少掺了些假,却没想章家小姐竟比那画上的还要好看。乌黑的长发,雪白的肌肤,还有如榆殿下般,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