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急,可恨不能说话,把自己气的小脸涨红,胸口微微起伏。手被弄得脏兮兮一片,好不狼狈。
旁边一直站着的红脸大叔突然说:行了,妹子,你把我们訾言大夫都逼成什么样了。你也先别急
纪杏一听这话更是觉得不可理喻,这等八风不动的高人哪有急的样子,到底是谁在逼谁啊?
那边众人的争吵几句过后便转了风向,救。不救。这种话来来回回重复了数次后终于换了话题。
别说钱不钱的,就算我把家里牛卖了,我都要救!
我看卖了也不行,现在药贵着呢,吃几天行,连吃几个月,有法子吗?
我早上去芝林堂打听过,听说他们涨了药价,他们一涨,这后面,啧啧其他药铺还不跟着涨?
芝林堂的涨了?难怪小六子这两天高兴,准是他采的药卖去芝林堂得了好价!
又涨?你说訾大夫会不会涨啊?应该不会吧,以前都没涨过,这一次也不会吧?
趁现在,那我还是跟訾大夫再买点药吧,还是訾大夫的药又好又便宜,从来没涨过。
你别贪心!药就这么多,訾大夫说了,他开多少就是多少。你都拿了,别人吃什么?
你又不用药,尽说风凉话,我老母的这药停不得,过几个月入秋了这药更贵。
訾大夫,我也要多买两幅!
众人七嘴八舌间又把中心转移到了訾言这边来。
纪杏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姑娘不声不响地没招人注意,这下不少人把目光放到了她身上。
有人眼尖,认出来纪杏,他高声喊:这姑娘这姑娘不是芝林堂的人么?上回我也在芝林堂见过她!
她来干什么?难道是来收药的?
这一句就仿佛点了炸药一样,刚刚还在争吵不休的人们转头就团结如铁板,齐齐对外。
芝林堂怎么这么下作!这是要我们都活不下去吗?
以后难道要出城看病买药吗?唉,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纪杏吓了一跳,这事情怎么说变就变,矛盾一下子指向她。各种眼光鞭挞而来,排斥、厌恶、埋怨
那些人来势汹汹,他们大部分是庄稼汉子,人直心眼实诚,身材魁梧壮实,嗓门也大,爱憎表达很简单。纪杏第一次感到自己是个闯入别人世界的外乡人,她有些害怕,一只手寻找主心骨似的撑着桌面,一面缓缓后退了几步。
各位,没有人要来收药。
纪杏的后背撞到一个坚实的胸膛,她转头,看到男子线雕似流畅完美的颈部弧线,轻微突出的喉结随他说话微颤。她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随清悦嗓音的发出,她能感受到他发声时的震动。
訾言很快移动身形,他一开口,人群瞬间便静了下来。
他缓缓走向地上的三牛子,对三牛子的大哥说道:我并非不想救他,只是因为现在的药确实不够,他所需的几味药尤其短缺。
訾言转头看向那间放置药材的房间,对众人说道:我近来收购的材料越来越少了,接下来怕是会更少,库存虽不多,但各位只需适量用药,还是能正常维持一段时间的。
他的声音虽不大,但无一人打断,人人都静静听着,他继续说:今日义诊到此为止,如无事,各位便请回吧。外面药铺涨价,与我何干,各位不必烦恼。都回去吧。
訾言的话颇有分量,刚刚所有人还群情激奋,现在听了他的话,个个不再言语,只对他连声道谢便出去了。
三牛子一家人不像刚才那样激动,而是沉默着呆坐。
訾言道:现下药物短缺,我这里也只能给这么多了,你拿了方子去,想办法用上药便是。他的伤口其实不过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及心肺,只要有心养护,并无大碍。不过这几日需格外小心,千万不能发高烧,万一剩下的便看他的造化了。
訾言的话很简单。皮外伤,但若是连药都找不齐全呢?有心养护,但若是他清醒过来并无向生之意呢?
他们半懂不懂,纪杏心里可清楚得很。高烧,在没有青霉素的时代,伤口感染是会要人命的啊。
复杂的事情好像突然变得简单,简单的事情好像突然变得复杂。
訾大夫,我、我对不住你!是我鲁莽!在你这发了脾气,我是畜生!是我不识好歹,这家人小小闹了一场,情绪发泄之后,生活似乎还要继续。
他们一走,院子里只剩下纪杏一个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