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常不靠谱,贪吃得牙都快掉光的人说:天时,地利,人和皆在你那边,若论气运,世间更无人及得上你。当进则进,当断则断,不必踌躇,便是最后没能斗得过,不还有我吗?
这就是她的底气,但同时,她也绝不允许自己在这事上一败涂地,给白胡子取笑她的机会。
她有头脑,有手段,有阿兄,有这些年结识的各地熟人,若这样还输了,那未免太对不起这灾星之名。
何谓灾星?让不想他好过的人过得不好才是!
可她也没想到,转机来得这么快。
上弦月的夜晚,他们又来到了乱葬岗。
对方熟练的抛尸,他们也在熟练的确认对方走远后,熟练的去验查尸体,并且火折子也换成了火把,匕首换成了长刀。
这已经是第三次,一行人都显出了一些不应该的熟门熟路,氛围也透着轻松。
可当挑开一张席子,看到那张脸的瞬间,言则立刻把席子挑回去重又盖上,同时喊:“退后!”
旁边几人飞奔上前掩护着言十安后退,万霞则是直接将姑娘背起来,但凡有一点异动就跑路为上。而时不虞也搂紧了阿姑,显然这样的时候并不鲜见。
言十安瓮声问:“怎么回事?”
回头见公子捂着口鼻,言则松了口气,把自己脸上的帕子捂得更紧,退后了些道:“这人脸未划花,但是,像是天花!”
几人大惊失色,下意识的又退后几步!
天花,染上了没几人能活下来!
“公子,不宜久留。”
时不虞听到了,她也知道不宜久留,可是她仍有疑惑,稍一想,道:“言则,看看其他几人的情况。离远些。”
言则握紧长刀上前,准备这长刀本是为防不时之需,没想到今晚就起了大用。
一一挑开另外两个席子,言则有些意外:“表姑娘,他们脸上并无异样,仍是划花了。”
时不虞拍了拍阿姑的背。阿姑会意,把她放下来,却仍是不允她上前。
“把第一具尸首的衣裳挑开,看看他手脚。”
言则依言行事:“表姑娘,身上没有。”
“再看另外两个。”
“未有。”
时不虞眉头微皱:“我虽未亲眼见过天花,但听大夫说过天花不是隻长在脸上,手脚上也会有,这不应该。”
言十安立刻反应过来:“你觉得不是?”
“这是京城。”时不虞看向他:“真出现了天花,不该还这么歌舞升平。便是消息还未传开,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你这两天可有收到任何消息?”
言十安不必回想便能肯定的告诉她:“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消息。”
“那就是了。”时不虞想走近看看,但白胡子自小就在她耳边说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立刻跳出来提醒她不可犯险,她想坚持一下,可惜腿脚不听使唤,真是怂得理所当然。
言十安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有人借天花之名行事?”
都天花了,能行什么事?
两人都想不通,毕竟一旦被疑是天花立刻就会被按住关起来,别说做什么事,只有等死一个结果。
“公子,这人,这人……”
言则突然的急声让两人齐齐看了过去,时不虞还往前走了两步,又立刻被万霞拽了回去。
“是阉人!”言则声音都变了:“公子,是阉人!”
全天下有资格用阉人的地方只有一个:皇宫!
时不虞却笑了。
她的怀疑,没错。
“能纵享美色的或许有许多人,但全无顾忌想弄死就弄死的,不多。有这本事到处网罗美人还不把人当成人的,更少。”时不虞看着被草席裹着的人:“便是相国,也不行。”
言十安听懂了她话中之意,顿觉喉中艰涩:“所以,你画了那些画找人。”
“溪汇聚成河流,河流汇聚成湖泊,而湖泊汇聚成大海。”时不虞手指上下起伏,舞出水流的形状:“可它们归根结底不都是水吗?水要想淹了你,溪流不行,河泊差点,湖泊你能逃脱,那大海呢?你逃到哪去?”
时不虞指着乱葬岗上的每一架尸骨:“他们,也是这其中的一滴水,当时机到时同样能山呼海啸,淹了那小小一方京城。”
时不虞手一挥,指向京城:“他以为他坐拥天下,可天下如此之大,他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那井底之蛙罢了。言十安。”
言十安看向此时又狂又傲气万千的人。
时不虞看向他:“你永远不要做那井底之蛙,我会看不起你的,就如今日我看不起那皇帝一般。”
这明明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可此时听来,就好像这个字已经写好,只等他穿戴好往那位置一坐事情就成了。
不得不说,心潮澎湃。
言十安重重承诺:“我会记着今晚。”
“真记得才好。”时不虞看向言则:“看看他后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