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着聊着,姜暮又把话题绕回来了,说道:「跟我合租的那个哥们,嗨,当初急着找房都没在意室友性别,不过不重要,我住了三个月了就见过他两次,神出鬼没的,我怀疑他职业捉鬼队的,一到晚上就不见人影,房间里还总是放着一些诡异的歌,你说我要不要换个地方住呢?」
她长长的睫毛眨动间是楚楚动人的样子,大概喝了酒的缘故,脸色白皙红润的,半靠在软椅上说不出的温软,靳朝不跟她绕弯子,一语道破:「老毛病还没改,一过来就赖着不走了?」
姜暮笑了起来,强调道:「我又没赖着别人。」
靳朝望着那轮璀璨的明月,良久,对她道:「我问你件事,你这次回铜岗,你爸没有告诉你我的联係方式,对吗?」
姜暮点了点头:「他说你好几年没回去了,你是不是跟他串通好骗我的?」
靳朝的眼神一点点垂了下去,没吱声,隔了一会,他再次抬起头看着那轮满月,对她说:「朝为日,暮为月,日月交替,不復相见。」
姜暮渐渐皱起眉:「什么意思?」
洗碗机停止了,靳朝起身走进屋子,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声音清淡地落下句:「这是我对你爸的承诺。」
姜暮瞬间浑身冰凉,仿佛有块沉重的巨石从心口砸了下去,那年大一回国靳强就对她隐瞒了靳朝的情况,隻是那时她以为靳朝还没安定下来,他总会联係她的,可这次回来靳强还用同样的借口,虽然她感觉到不对劲了,后来也一直认为这是靳朝的意思,万万没想到靳强根本不想让她和靳朝再继续来往。
这么多年他早把靳朝当亲儿子一样牵挂,他希望靳朝顺遂,也希望他能够过得好。
可同样,姜暮是靳强的亲骨肉,他也同样希望她能找个四肢健全的丈夫,过得轻鬆些。
人都有私心,他不想一苦就苦了两个孩子,更何况他太清楚姜迎寒那个人有多排斥靳朝,无论靳朝娶谁回家,他都不希望那个人是暮暮,否则所有人的关係都会被架到一种尴尬的境地。
「不是因为你的身体,即使没有这场意外,我还是会劝你不要再联係暮暮了,就当我对不住你。」
那个傍晚靳强去看他的时候,这样对他说的,他带了很多东西,也说了很多话,靳朝始终一言不发,直到他离开的时候,靳朝望着他被生活压弯的背脊,才双手握拳开了口:「爸,我答应你……」
自那之后六年,他没再主动联係过姜暮,他每年都会回铜岗,他会告诉靳强自己的现状,也会定期打钱回去,他渐渐让靳强知道他有能力不给身边人带来负担。
可尽管如此,这次姜暮回国,靳强依然没有鬆口。
朝为日,暮为月,日月交替,不復相见。
姜暮忽然就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对靳朝来说何曾不是一种无形的刀子,靳强认可他这个儿子,但他的隐瞒也意味着至今无法认可靳朝成为姜暮的丈夫,所以在她说出那番话后,靳朝垂下眼沉默了好一会。
姜暮猛然站起身,心间发颤地去找他,靳朝在将洗好的碗碟拿出洗碗机,她望着他的背影,就那么一瞬间,巨大的冲动溢满心间,她朝他跑去,从他身后紧紧搂住他,靳朝的动作僵住了,他低下头看着月要间姜暮环住他的手臂,听见她问道:「你说要等我长大的,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再问出这句话已经隔了将近七年之久,靳朝眼里掀起波澜,隻是他依然站着没有动。
姜暮的声线跟着情绪起伏:「我26了,不再要谁来替我做主,即使所有人都反对又怎么样?」
靳朝听着她要哭的声音,拍了拍她的手臂,她收得更紧:「你说下一次见麵给我抱个够的,前几次见你我对你已经够客气的了。」
靳朝眼里流露出温柔的光来:「没不给你抱,你让我转过来看着你,别哭。」
姜暮才鬆开手,可真等靳朝转过身来的时候,他深邃炯亮的眉眼太摄人,看得姜暮心脏发紧,又不好意思抱了。
她低着头,听见靳朝对她说:「暮暮,你听我说,你刚知道我的事,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还有很多问题我没来得及告诉你。」
姜暮眼光灼热地看着他:「还有什么问题比你站在我麵前更重要吗?你也知道我不小了,我现在转身嫁给别人,你甘心吗?我要你说实话。」
她的情绪越说越激动,靳朝伸手想去拉她,姜暮后退一步盯着他,忿忿不平地说:「我没你那么理智,也没法考虑到那么多问题,是,你总是能麵麵俱到,我不能,我隻知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也活到这么大了。
我要是嫁个男的以后对我不好,真像我说的,把钱拿去买装备找女人,甚至对我拳打脚踢冷暴力,即使那个人四肢健全,那你觉得我就能过得好了吗?
你就没有想过,你放弃我,也是让我拿未来去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