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南公馆历史颇为悠长,最早能追溯到民国十年,由一位比利时人建造,后来产权几经变迁,现在的主人姓赵。靠东边的八栋联排是公寓住宅,南苑则矗立两幢精品酒店,余下皆作为企业公馆或者商业服务区。晚八点,45号门前灯火昭昭。池向东下车,顿了顿,左右环视一圈,下意识拉紧口罩。疾步跨到前边摁响门铃,半晌也无人应答。等待良久,他略显焦急,抻手反复揿着那枚小巧按钮。大门倏然敞开道缝,池向东不满,胳膊一顶,撞门走进去。“搞什么?这么久才开门?”他摘去束缚,气势汹汹。佣人吓一跳,颤颤巍巍低头,不敢接话。“火气真大。”沙发后递来声娇笑。章晓月嘴里含着半块糕,侧眸道:“给池老板盛一碗冰糖银耳羹,去去火。”佣人连忙点头,得救般退进厨房。池向东审视她几秒,一屁股坐下:“赵轲呢?”“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呐?”章晓月翘腿,说话半阴不阳,“听说警察已经下了逮捕令。”“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来找你们啊。”他锤了锤后颈,语气一变,多了几分谄媚,“不知道能不能请赵省长……”章晓月轻啧:“哟,这话可不敢说,我劝你老老实实去自首。”“自首?那怎么行!”池向东蹭得站起来,拔高音量。“怎么不行?非法融资而已,最多也就坐个十年嘛,出来照样风风光光。”她吞咽完糕点,搓了搓手指,无所谓地耸肩。“不止,警察还怀疑我杀人。”池向东咬牙,“妈的,不仅没弄死那个律师,还害得我要坐牢。”“那就更不用担心,你买通的大巴司机前几天已经死翘翘了,根本威胁不到你。”他一愣:“死了?”章晓月烧了根烟,点点下颌。“死的好,死的好啊……”池向东大笑。赵轲从二楼探出脑袋,屈指敲了敲横在面前的栏杆:“吵什么吵?”“赵总,这次您一定要帮帮我。”池向东仰头,登时扬起虚笑。
“你谁啊?”赵轲挑眉。笑容僵在脸上,他舔了舔唇:“开玩笑也得看场合啊……”“开玩笑?我认识你吗?”“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次融资也有你的份。”赵轲笑眼瞥向旁边的章晓月:“把这失心疯赶出去。”池向东攥拳:“赵轲!你别太过分,你就不怕我把你供出来?”“去啊,你有证据吗?谁会信一个诈骗犯的话?”他怒极,手背暴出条条青筋,冷嗤道:“……看来你已经忘了713案,需要我再帮你好好回忆回忆吗?”赵轲神色稍沉,瞳孔掠过丝杀意,下一刻从背后掏出把手枪,对准他脑袋:“滚。”枪口黑洞洞的,他受惊,即刻退后两步。“我数叁声就开枪,能不能躲过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池向东不甘心:“好啊…好你个赵轲……”“叁”他扭头就跑。“二”“一……”池向东汗毛直竖,猛地撞门而出,冲进雨幕。扳机应声扣动,发出咔嚓一声轻响,什么也没发生,是把玩具枪。赵轲笑弯腰:“看他那样,真够搞笑。”章晓月端起羹盏,勺子上下一晃,舀了颗莲子:“为什么不做掉他?小心后患无穷。”赵轲翻手把玩仿真枪,身后多出个人。“真狠,半点朋友的情分也没有?”他摸了摸鼻尖。“他也配?”赵轲抬了下眉,“有霖到底年纪小,还不明白,有些狗是养不熟的。”单有霖翘起唇角,乌黑瞳仁微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