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的岁月中,哪怕是短暂的一个见面,哪怕是简单的说上几句话,对于陈颂而言都是无比的期盼。然而这次,他竟然在害怕。父亲说,和白家结亲后便能与郑大人成为亲戚,对他们陈家是极大的助力。母亲说,白大姑娘性子温和,日后必能与他相敬如宾。议亲的事,他们都瞒着自己,直到真正定亲之时他才知道。原来母亲之前的话都是在稳住自己,而父亲所谓的娶妻娶贤说的并不是他看中的姑娘。人人都说他时运起,先中举再定亲,举是魁首解元,亲是高门贵女,何其有幸,但没有人知道他根本就不想娶什么高门贵女,他只想娶自己朝思暮想的心上人。那日就是在这里,他见过白大姑娘,依稀记得是一个长相寻常面色不太好的姑娘。不管对方的身份有多显赫,在他眼里都不如眼前的人。“娇娇妹妹,如果我让我父母退了白家的亲事,我们……”“陈大哥,你觉得这可能吗?且不说你父母不会同意,便是他们同意了,我也不会答应你。上回我已与你说得很清楚,若是门当户对,那结的便是两家之好,非两家之怨。”“他们会同意的,只要我坚持,他们肯定会同意……”“这么勉强,结的还是两家之好吗?就算我答应了你,我们勉强在一起,日后你们陈家处处被白家和郑家打压,你们真的不会怨我吗?人心易变,你能保证你不会变吗?”“我……能保证。”陈颂急切着,似是怕谢姝不信,举着手就要发誓。谢姝制止了他,“你的誓言什么都保证不了,因为现在的你,不能替多年后的你保证。正如幼年的你,那时候你又如何能为现在的你承诺别人什么呢。”他愣了。他曾经以为眼前这个娇美的姑娘性情乖巧懂事,注定要活在他的羽翼之下,事事依赖于他,处处都要他的呵护照顾。然而此时,他发现自己错了。比起他的留恋难过,面前的人却是无比的理智平静。这样的平静让他有种错觉,好似他从来就不曾与对方认识过。“难道我们就这样了吗?”“我们从来都只是相熟的街坊而已,以前如此,以后也是如此。”“可是……”“陈大哥,其实你比谁都清楚,你只是不甘心而已。比起我们家的门让她失了眠,直到深夜都无法入睡。索性叹了一口气披衣而起,趿着鞋走到院子里。桂花又盛开了些,桂香浓郁,混在微凉的空气中无孔不入,丝丝缕缕的四处飘散,于漫漫长夜中恣意漫延。她坐在小亭中,独自静思。夜色将她笼罩,她却能将周围的一切尽收眼底。突然她心念一动,望向院墙的方向,仿佛是为了印证她莫名其妙的感觉,一道修长的身影跃过墙头,然后飘然落地。她扯了扯嘴角,看着来人走近。是萧翎。星月皆无的夜,他一个夜闯民宅的人居然穿了一身胜雪的白衣,仿佛丝毫不惧自己的行踪被别人发现,甚至还堂而皇之地招摇着,如同寂夜中盛开的幽昙花。姿仪如仙,容貌亦佳。空气中盈荡的桂香,似是为了迎接他的到来,流连在他的衣袂间不停地聚拢。【你来得正好,我有话问你。】谢姝看着他,坐着未动。他缓步而来,跟着坐下。那双狭长的眼在夜色中越发幽深,如无底的深渊一样令人不敢直视,更不敢多看。【长公主是不是知道了?】萧翎点了点头。“她已有所怀疑,我怕她派人去查的时难免会草惊蛇,所以我直接把实情告诉了她。”猜测成了真,谢姝反倒不知道该问什么。冗长的沉默过后,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问起了熙和郡主。
【那火既然是熙和郡主放的,难道她也察觉到长公主已有所怀疑,为免长公主从苏家人口中问出真相,所以想将苏家人灭口不成?】“是。”这个答案,早在谢姝猜到火是熙和郡主放的时候,就已经昭然若揭。【苏家人这个时候离京,也是她的意思?】“是。”两个问题都得到肯定的回答,谢姝不由得深思起来。在她努力思考之时,萧翎既没有出声提醒,也没有扰乱她的思绪,而是静静地看着她,像极那月下的爱花人,正静等着花开的时辰。半刻钟后,她脑海中灵光一现。【你故意放他们走,路上必定有安排。若是我猜得不错,他们应该会遇到劫杀,到时候你再把熙和郡主原本就要将他们灭口的消息透露出去,他们和熙和郡主必定会内斗。只要矛盾被激化,说不定他们情急之下会主动说出真相。】“聪明。”萧翎的这声夸赞无比由衷,眼底若星光隐现。谢姝又想到一事,将将舒展的眉头又拧在一起。【王甲申呢?】自王甲申被他带走之后,便再也没了消息。“王岳叛国,陛下震怒,所以王甲申必须死。”死了?谢姝细细琢磨着他的话,忽地明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王甲申必须死,所以死的只是这个名字代表的一切而已。【这次的事,多亏了你。你答应帮我做七件事,这事算他长身玉立, 仪态如修竹。同样的两条腿,他的腿更长。谢姝想,这样一个两条腿的男人, 单是论腿长便能胜过许多人,更何况他还有着过人的容貌和显赫的家世, 说是人中龙凤亦不为过。“你腿最长, 行了吧。”萧翎眼底一片幽光, 靠得更近。两条笔直的长腿呈八字形将她夹在中间,如此强势的姿态像是为了防止她逃跑。她:“……”这个姿势是不是太暧、昧了!“你有话说话, 干嘛离我这么近?”“我想让你看清楚一些。”“……”离得这么近,不仅能看得清楚, 还能切身感受到, 这腿是真长啊!“娇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