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妃被人拥簇着,走在最前面。镇南王妃原本也走在前面,渐渐脚步生滞,不知不觉落在后面。当她一脚不稳差点崴倒时,谢姝比林嬷嬷先一步扶住她。她侧目羞赧一笑,有些不太好意思。谢姝之前就注意到,她的两处膝盖都被包起来,想来应该发作了风湿之症。“娘娘,您若是觉得腿脚不太爽利,平日里多用热巾子敷一敷,千万不要着凉。”“你这孩子,懂的还不少。”赵芙回头时,正好看到两人在说话,那种亲近之感让她瞬间心头火起,新仇旧恨一齐涌上来,几步过来将谢姝推开,然后自己搀着镇南王妃。镇南王妃顾及娘家的面子,没说什么,对谢姝露出歉意的目光。谢姝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姑母,我们走快些,若不然就跟不上太妃娘娘了。”赵芙一心想甩开谢姝,丝毫没有注意到镇南王妃的不适,扶着她加快脚步。她腿脚本来就不太舒服,眼下被赵芙硬扶着走快,自然是有些难受,心中难免又多了几分失望与心寒。众人前往揽月楼,是为了看戏。王府请的戏班子是最近到京中的一个新戏班,名为常庆班。常庆班的班主姓月,人称月班主。月班主约摸二十多岁,年轻而俊朗,瞧着像个读书人,而不是一个下九流的戏班班主。透过他夏季的衣衫,谢姝清楚看到他胸口处挂着一个通体碧绿的鱼形玉坠。他上前行礼时,莫说是众位姑娘,便是老太妃和镇南王妃都愣了一下。老太妃将他一番打量,问:“听说你们班子里的戏都是你自己写的?”“回太妃娘娘的话,小人不才,为图糊口,只能事事操心。”“能写戏,说起来你应该是一个读书人,为何不专心读书,考取功名为自己谋个前程?”“小人没那个命,能养活这一班子人已是心满意足。”他既然志不在此,或许是有自己的难处和苦衷,老太妃便不再多问,转而问起他今日准备的戏有哪些。常庆班来盛京虽不久,却很快打出名声,全是因为他们的戏新颖且奇。新奇到什么地步呢?神鬼妖魔皆在戏中,比之传统的戏目多了许多传奇色彩,是以一入京城便声名大噪,成为各世家高门的常客。他们今日要唱的戏是一女子被权贵看中欲强纳为妾而抵死不从后化成生魂替自己鸣冤,终遇清正廉明的好官一起报仇雪恨的故事。戏终了时,老太妃的眼眶都是湿的,一连说了几个“赏”字。月班主上前领赏,千恩万谢。谢姝注意到,谢韫看他的目光不一般。谢韫也不瞒她,凤眼潋滟,小声道:“这人我此前认识,瞧着颇为顺眼。是我向姑祖母提议请他们的,你也看到了,他们的戏很是精彩。”她笑了笑,表示自己懂了。“确实精彩,我真是大开眼界。”两人窃窃私语,亲密之态让人羡慕又嫉妒。赵芙见之,只觉刺眼。“那女子不过是个秀才之女,居然能入王爷的眼,她不知感恩戴德,反倒寻死觅活。她死也就死了,竟然还阴魂不散,非要闹着报仇,当真是可笑至极。”她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足以让所有人听见。老太妃的脸瞬间就变了,不悦地看她一眼。她犹不自知,还在那里口出轻蔑之言。“那小小县令更是可笑,他也不掂量着自己是什么身份,区区七品小官,还敢和位高权重的亲王对质。也是王爷心善,没有治他一个不敬之罪,还让这两个人联手给害了。”这下连镇南王妃都听不下去了,轻斥一声“住口!”“姑母,芙儿哪里说错了。尊卑贵贱不可逾越,小小的秀才之女不做妾,难道还想当王妃不成?她倒是野心不小,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这世上总有一些人,仗着自己还有几分颜色,便以为能花言巧语迷惑别人,却不知自己有多可笑!”谢姝:“……”她就说这位赵大姑娘说戏就说戏,一直看她干什么?原来是指桑骂槐。这时萧翎和章也来了。赵芙见他二人现身,心生一计。“石榴姑娘,我且问你,你若是那秀才之女,若真有位高权重的王爷看中你,欲纳你为妾,你当如何?”谢姝:“……”【你丫的是不是有病?你是属疯狗的吗?逮着人就咬!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同为女子,你还比她年长两岁,想来更知晓人情世故。你为何不问问你自己,换作是你,你该如何?”萧翎的话一出,一室安静。众女震惊于他对谢姝的维护,皆是不敢置信。而赵芙已经是怒极恨极,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恼怒到说不出话来。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平日里对自己冷冷淡淡的世子表哥,居然会为谢姝出头。
谢姝也不信,但事实就是这么发生了。这位世子爷,竟然再次成为她的嘴替!【世子爷,真是谢谢您了,谢谢您仗义直言。刚才那东西你们处理好了吗?没出什么事吧?那蛇有剧毒,可千万马虎不得。】然后她看到,萧翎的手指动了一下。所以这是处理好的意思。有些候一些奇怪的默契也能派上用场,比如说现在。“世子表哥,我在问她呢,……【世子爷,您帮我听一听,她是不是在心里恶心我呢。她心里想的是不是要么我死,要么我被一个年纪大还肥头大耳的老男人折磨至死?】萧翎没看她,然后对赵芙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以恶意咒他人,焉知不会被反噬?”这个态度,她便明白了,只怕赵芙想的比她以为的还要不堪,若不然萧翎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赵芙不敢看萧翎,这些年她想当王府的世子妃,又不敢在萧翎面前耍手段,是因为她总觉得自己在这位世子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