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遭冷落装病拿乔,揽家事为父分忧
却说那谢韬,一贯自诩为端方君子,却被幼子撞见了书房行淫之事,当时脸色又青又绿,偏偏谢知方又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情状,令他无法发作。
恼羞成怒之下,他拾起董姨娘散落一地的衣物,掷在她身上,斥道:还不快去!
美人惨白着花颜,潦草穿好衣裳,慌里慌张遁去。
谢韬强撑着将蔫头耷脑的物事掩好,整了整衣冠,咳嗽一声,努力端出持重的严父模样:想看什么书,直接管我来要就是!藏头藏尾的,像什么样子?
谢知方浑然不惧,吐了吐舌头,道:父亲公务繁忙,儿子怕给您添麻烦,这才自己动手的。对了,您还没回答我,您方才和董姨娘是在做什么呢?董姨娘又哭又叫的,好生奇怪
谢韬脸上挂不住,挥了挥袖子:哪里来的那么多话!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快去歇息!
哎!谢知方清脆地应了一声,又想起什么,对了父亲,听说您这里有不少上好的湖笔,能不能赏儿子一支?还有还有,儿子贪玩,不小心将砚台摔破了个角儿,不知父亲
谢韬哪有耐心听他在这里唠唠叨叨,提起衣袍出了门:看中什么直接拿走便是,这书房重地,以后不许擅自来去,记住了吗?
谢知方高声应下,目送父亲远去,这才小心翼翼上好门闩,将仍然躲在柜子里的姐姐扶了出来。
因着空间逼仄闷热,兼之又羞又惧,谢知真出了一身的香汗,伸出玉指点了点谢知方的眉心,半是着恼半是担忧:阿堂,你行事怎么越发肆无忌惮?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忽然钻出来,几乎将我吓死?
谢知方捉住姐姐的指尖,拉在手里晃了晃,撒娇道:姐姐莫气,我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要吓他们一吓,更何况,若不用此法让他们赶快离开,耽误的时间长了,万一被他们发现姐姐踪迹,岂不于你的名声有碍?
他毕竟是男子,看见了也没什么,往好听了说叫风月,难听了也不过是顽劣。
但礼教对女子从来严苛,他不能冒这个险。
谢知真听了免不了百感交集,一面欣慰弟弟终于开始懂事,一面又心疼他这么早便洞悉人情百态。
姐弟二人背着众人耳目,悄无声息地溜回流光苑,自去安歇不提。
且说那董姨娘,经了好一番惊吓,颇觉无地自容,索性装病不出。
这一回,一贯对她轻言细语的谢韬也觉难堪,一时拉不下脸去见她,加之公务繁忙,竟然破天荒地晾了她半月有余。
董姨娘不由着慌,蹙着一双柳眉思虑半晌,着李嬷嬷近前,耳语几句。
第二日,暂时主持中馈的李嬷嬷偶感风寒,高热不退,病倒在床,连话也说不出。
等着发放对牌好去办差的下人们群龙无首,面面相觑地坐了半晌,去找谢韬示下。
谢韬分身乏术,焦头烂额,挥了挥手道:找我做什么?去请董姨娘!
不多时,小厮前来回话:姨娘说她头疼得紧,这一时半会儿恐怕好不了,还请老爷另请高明。
谢韬心中略有恼意。
什么头疼,不过是恃宠而骄的手段罢了。
这样的伎俩,这些年来,董姨娘已经玩过不知道有多少回。
他沉吟片刻,到底不耐和一介妇人多加纠缠,起身前往兰香苑,打算哄一哄她,揭过此事。
没成想,他在半路竟然迎面遇见谢知真。
谢知真落落大方地对着父亲福了一福,声音温软:父亲。
对待这个令他颇为满意的嫡长女,谢韬多了几分耐心:是真娘啊,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女儿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贞淑娴静,他鲜少在后宅中遇见她。
女儿正是要去寻父亲的。谢知真腼腆地笑了笑,听说李嬷嬷身体不适,诸多杂事无人理会,女儿不才,愿为父亲分忧。
谢韬愣了愣,充满审视意味地仔细打量她。
一转眼,当年垂髫的女童已经亭亭玉立,一举一动颇有大家风范。
按理说,过两年也该给她说亲下定,大户人家的女孩子,在闺中之时,学习理事管家,算得上是基本功,这方面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太过疏忽。
可是,女儿一向没什么存在感,他不由迟疑道:你
似是知道父亲心中顾虑,谢知真自信而从容地迎上他的目光:府中诸事,皆有旧例可做参考,若是遇上女儿也拿不定的,再去请教父亲就是,总不至于出什么大错。
她这样说来,倒也无甚大碍。
谢韬歇了去找董姨娘服软的心思,对众人道:自今日起,一切后宅事务,皆由大小姐做主,姨娘既然有病,好好养着就是,不必再为这些事烦心!
主母去世后这些年,董姨娘得尽专宠,风光无限。
可这一次,从不理事的大小姐竟然毛遂自荐,而老爷也欣然允了她管家之权,对董姨娘颇有些嫌恶之意,众多下人们见了,内心各自将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