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里,不少人都在谈论卫国公的亲事,就像当年他们说百里子苓是何等的母夜叉一般。
平头百姓尚且如此,赵怀对此事的关注也就不必说。
这天百里云昊下学之后,在宫口门与赵怀偶遇。百里云昊进宫做伴读之前,母亲那是千叮呤万嘱咐,让他一定不能没规矩,丢了百里家的脸,让他三叔脸上无光。
所以,云昊见到赵怀,忙上前行礼。
“百里云昊,见过王爷!”
赵怀点点头,朝他招手,示意孩子过去。
“云昊,这些天,你陪太子读书,太子读书可有用功啊?”赵怀问道。
“太子殿下聪慧,读书又刻苦。不像我,蠢笨了些,先生讲的学问,我总是要花好多时间才能明白。以后,云昊得多向太子殿下学习。”
百里云昊应对得体。但赵怀却在心头叹气,自己那个儿子什么样,他还是知道的。聪慧是有的,但刻苦嘛,那就真指不上了。
“云昊,这些日子,你三叔可有信来?”赵怀又问。
“上月三叔倒是有信来,说是在边关一切皆好,让奶奶保重身体,让母亲照顾好奶奶,督促我读书。还说,咱们虽是粗人,但不能总让人笑话,家里总得出个读书人才是。云昊不敢辜负三叔期望,虽然蠢笨了些,但也学业上一日都不敢怠慢。”
“是个好孩子。”赵怀点点头,“你三叔可有说到选亲之事?”赵怀总算问到了重点。
“这倒不曾提及。”
云昊一通应答之后,赵怀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来递给他,“这块玉佩乃我当年读书时,先皇见我读书用功,赐给我的。如今,我把它给你,望你好好读书,将来辅佐太子,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也不负你三叔期望。”
百里云昊立马跪了下来,双手接过那玉佩,“谢王爷赏赐。”
“起来吧。你呀,叫我王爷就生分了。我当年与你父亲一起征战沙场,都是你爷爷手下的兵,按说,你该叫我一声叔叔才对。”
“云昊谢过叔叔!”
“好孩子,回去吧。替我问你奶奶好!”
赵怀让身边的人把云昊给抱上了马车,这才进了宫。
皇帝病危,这两日,太子下学之后,就去皇帝跟前侍疾。
赵怀每天也会抽空去看一眼,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他的亲弟弟。
自赵怀得了天下,皇帝被以生病为由被软禁之后,皇帝宫里闲少有人来。朝中大臣自知风向,没人会去讨那个没趣。
守在皇帝身边的依旧是之前服侍的几个老人,虽然颇为尽心,但皇帝整日长吁短叹,了无生趣。
前几日,听说冯康死了,和慧也服毒自杀,随了冯康而去。他便更觉得,赵怀要对他下手了。
皇帝原本没病的,但一半是吓出来的,一半是心思郁结所致。堂堂帝王,落了如今之下场,就算是活着,那也只是苟延残喘。虽然锦衣玉食依旧,但却更为讽刺,不生病那就真是奇怪了。
而今这一场病,倒下去,他大约觉得自己也爬不起来。
赵怀刚到宫门外,就得了消息,说是武诚侯正在里边与皇帝说话。
赵怀虽然软禁了皇帝,但并未阻止任何大臣进宫去给皇帝请安。只不过,大臣们都明哲保身而已,皇帝大约也是知道,所以才更为寒心。
他这次病重,就连当年最倚重的国舅吏部尚书都未曾去看他一眼。
倒是皇贵太妃过来瞧了他两回,母子一场,自然还是有情分的。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桑吉,嘴角露出些许凄楚的笑意来。
“武诚侯有心了,还能来看看朕。”皇帝说这么一句,还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桑吉觉得这话刺耳。
当年,他也深得皇帝宠信。他倒不是顾及自己,才没有去看皇帝,而是他若真的经常去了,反倒是对皇帝不利。
所以,这刺耳的话,他也只能听着。
“父皇,你先喝口水,不急。”此时,侍候在侧的太子亲自端了茶水递上。
他每次看到太子,都觉得扎心。自己没有儿子,不然,在去年那场动乱之前,他也不会立赵怀的儿子为太子。
他一直知道他的三哥是有野心的,所以,这些年,处处提防,也不敢放他回封地去,就怕他成了气候起兵造反。哪知道,他的三哥没有反,那个没怎么放在心上的九弟却先举起了反叛的大旗。
他想不通啊,一直想不通。
皇帝推开太子的手,朝桑吉招了招手,桑吉便来到御榻跟前。
“子渊啊!”皇帝叫了桑吉的字,还未开口说什么,就听得宫人在外面叫道:“扶风王爷觐见皇上。”
皇帝苦笑了一下,看着桑吉,眼里写满了无奈。
桑吉很明白他的处境,其实,现在皇帝说什么,跟谁说,都已经不重要。
太子名份已定,赵怀又掌握了南陈的朝堂,皇帝还能做什么?而且,桑吉也不认为这位皇帝是什么好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