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着脸拿出荷包,等看清内里?剩下的银子?时,浑身一僵,有?些不自然。
半个时辰后,周渝祈狼狈地离开了春风楼,脸色格外难堪。
他?几乎是被赶出来的,其实不然,毕竟春风楼是做生意的,周渝祈又是官身,妈妈当然不会赶客,坏了楼中的名声,但妈妈口中隐晦地提出可以记账,去周府拿银子?,让周渝祈直接变了脸色,酥姬在?一旁倒是仍旧一脸温柔担忧。
周渝祈当然不敢让春风楼去府中拿银子?,只?能赊账,写了借条,道会在?十日内将银钱送来。
他?今日没有?去当值,周渝祈没有?心情去想翰林学士的脸色,他?出来得太晚,夕阳渐渐消散,他?再不找个落脚地,就又要到宵禁时刻了。
周渝祈犹犹豫豫,最终,在?天边最后一抹夕阳消散前回了周府。
府中安静得不像话。
府中院落不多,还得供给下人?住处,他?一贯是和?姜姒妗住在?一处的,他?的换洗衣物也?都在?主院中,周渝祈僵直地回了主院。
府中婢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他?回来,一如往常地行礼:
“老爷回来了。”
周渝祈没有?说话,安玲也?在?耳房休息,听见了声音,加上有?姑娘的吩咐,她半晌没有?动静,她不想看见周渝祈,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心底的恨意扑上去撕打周渝祈。
姜姒妗醒来时,外间?一片漆黑,室内只?点了一盏灯烛。
她正要喊安玲,余光忽然看见室内安静坐着的一道人?影,叫她咽下了声音。
她杏眸红肿,脸颊煞白,醒来时觉得不舒服,黛眉也?轻蹙着,谁见了她这时模样,都很难不生出怜惜。
彼此四目相视,周渝祈陡然浑身僵硬,他?堪堪出声:
“夫人?……”
姜姒妗觉得心底作呕,她没有?理会周渝祈,只?冷冷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她什么都没说,就是让人?能察觉到她无声的抵触和?疏离。
周渝祈一下子?就心慌了。
如果?说,他?今日回来时看见姜姒妗的第一眼是愧疚不安,如今就是心生慌乱惊恐,他?顾不得什么,迫不及待地上前,想要握住姜姒妗的手?。
被姜姒妗冷着脸闪开时,他?也?只?是僵了僵,声音干涩地说:
“夫人?,您别生我气……”
姜姒妗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仿佛听见了一声笑话,别生他?气?
他?说得这么自然,这么轻描淡写,好像只?是她在?闹性子?一般,叫人?无端地心底发冷,姜姒妗一错不错地看着他?,往日她怎么不知周渝祈竟是这般厚脸皮的人??
周渝祈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他?一日一夜未睡,又喝了好多酒,满脸的疲倦和?狼狈,他?眼底都是痛苦,声音中也?是悔意和?愧疚,他?痛苦地说:
“夫人?,我没办法……我实在?没办法……”
姜姒妗浑身都在?发抖。
迫害者在?受害者面前一副痛苦被迫的模样,让姜姒妗只?想作呕,她握紧双手?,许是情绪过于汹涌,她整个人?都气得在?发抖,牙齿都在?打颤。
他?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周渝祈仿佛觉得她还在?生气,不断地说:“夫人?,我发誓没有?下一次了,咱们会离开京城的,离得远远的,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的!”
姜姒妗浑身冰凉地看着眼前的枕边人?,时至今日,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想要离开京城了。
原来是想要遮盖丑闻。
他?要去抓姜姒妗的手?,痛苦地埋下头?:
“夫人?,你?相信我!”
裴初愠没碰她,但其实也?不是尽然没碰,他?替她擦身体去热,也?会忍不住地俯身,她身上很难不落痕迹,她肌肤娇嫩,只?稍用力,就容易落下印记,脖颈和?手?腕上也?残余了些许红痕。
周渝祈是想握住她的手?道歉的,一心愧疚在?看见她手?腕上的红痕时忽然有?点僵住,他?看着那?道红痕,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处。
姜姒妗冷眼看着他?的惺惺作态。
许久,周渝祈握住了她的手?,声音似有?哽咽:???
“我不会嫌弃夫人?的,夫人?,咱们还和?以前一样好好的,好好的……”
他?重复了数遍好好的,但姜姒妗全然没有?听进去,她只?听见那?句不会嫌弃她,叫姜姒妗忍不住轻扯唇角,格外讽刺,她对周渝祈失望千万遍,他?总能再叫她觉得眼前人?不过是个畜生。
嫌弃?
他?有?什么资格嫌弃她。
他?将她送给别人?,要她原谅他?,还在?心底介意嫌弃她。
姜姒妗气得浑身发抖,在?周渝祈还要说什么时,她陡然抬起手?——
“啪!”
内室倏然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