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盛了月亮,盛了星星,也像盛了冰。
皇帝的婚礼自然大张旗鼓地准备了起来。
好在年头皇帝才登基,很多仪仗都是现成的崭新的,十分方便。
崔郎君每日沐浴焚香,不见外客,在家备婚。
婚礼定在了腊月里。
其实开春更好,但旧族不想拖,还是在腊月里选了个吉日。
崔家日日宾客盈门,他家的门前的街上,日日堵马车、堵轿子,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眼看着吉日就要到了,气氛一日比一日热闹。
婚礼前的倒数第三日,天黑下来,华灯初上时分,端王叶长钧兵围了崔府。
王爷们现在闲散富贵,可从前是跟着皇帝一路杀进京城的。
端王还有个诨号,叫阎罗金刚。
这一夜,他奉着皇帝的手谕而来。
【夫族干政,动摇国本。皇夫既立,为国为朝为皇权计,着端王、宁王诛其父,灭其族。】
面对着崔家人一张张不敢置信的面孔。
叶长钧拔刀:“关门。”
又道:“小心别误伤了皇夫。”
崔家大门,轰然关拢。
血从门缝里流了出来。
别笑
旧族敢于侵蚀皇权, 实在是叶碎金给了他们一个错误的信号。
枢密院的建立,把军权尽数收在了皇帝的手中。军将们在不执兵符的时候,是没有军权的。
大魏几百年都未曾对军权控制得如此严密过。显然叶碎金是吸取了魏朝的教训。
文臣武将, 一个皇帝既对武将约束得如此之严, 那自然是要倚靠文臣来治国了。
旧族扎根于官僚系统中, 过高地估量了自己,觉得在朝堂之上,他们的力量足以和皇帝来博弈一番。
当然前提是, 这个皇帝得是一个遵守规则的皇帝。
赵景文就是一个遵守规则的皇帝。
他马上打天下,下马坐天下, 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然而旧族倒霉就倒霉在, 叶碎金不是一个遵守规则的皇帝。
前世,她便被种种规则框住,一直框到死。
上天给了她重来的机会,她没有在一登基就把这些规则在旧族面前践踏粉碎, 已经是理智占了上风的极大妥协了。
要知道,旧族里, 多少熟面孔!
这些人实不该,在今生再去踩她的底线。
叶碎金的确严格地约束了武将, 但她针对的并非武将本身,而是一切会危及皇权,危及她叶碎金的可能。
她约束的, 是旁人侵夺她权力的权力。
其实不分文武。
杨相睡到半夜被叫醒, 被告知了正在发生的事。
他两只鞋子都穿反了, 直奔了皇宫。
今夜宫城未落锁, 皇帝也未就寝, 灯火通明地在等着。
他不好的预感全都成真了。
她不愿意。
她不愿意的话, 完全可以驳回去。这天底下,谁还能绑着她完婚入洞房。
她偏不。
她就要放纵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动刀见血。
她是蓄意的。
杨相发髻散乱,扑在了雪地里,声嘶力竭:“陛下!陛下三思!陛下手下留情。”
叶碎金披衣而出,看到杨相连大衣裳都没穿,立刻脱下自己的裘衣披在了他身上,扶他:”快起来,你受不得这凉。”
杨相却把住了她的手臂不放开,也不肯起。
他非是慈悲心大发要替政敌求情,而是到了他这样的位置,做事情甚至不能只考虑身前,还要考虑身后,要考虑史笔如刀。
“陛下可想过,你做了这样的事,史书上会留什么样的名!百年后又谥什么字为号!”他磕下头去,脑门上沾了雪,“请陛下速速召回端王。”
叶碎金却道:“无非谥个厉或者戾。”
“厉帝、戾帝。”她在夜雪里笑,“都挺好听的。”
哪一个都强于什么贤后。
哪怕今夜让她重选一次,她依然是宁为戾帝,不为贤后。
杨先生不肯起来,她便弯下腰去。
“夫权、父权与皇权的冲突,你们大家廷议之时都辩得很明白了。”
“他们妄图给我一个夫君分享皇权的时候,就该想到,皇权岂是任人裹挟的。”
“想做皇帝的丈夫,那就先解决夫权和父权的问题,所以,我叫三郎去崔府诛其父,四郎去宋州灭其族。”
“我还给我未来的皇夫准备好了绝子药。”
“你知道的,我不能生。自然也不能让他和别的女人生下孩儿来,我可没打算做任何人的嫡母。”
妻子是丈夫的财产,妻子的财产当然也是丈夫的财产。这是一重。
孩子是母亲的继承人,孩子也是父亲的财产,所以孩子的财产也是父亲的财产。这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