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诚地道:“你的父亲,比我的父亲强。”
叶碎金自己都是四十多岁年纪,人活到这个年纪,对早亡的父母已经不会像年轻人那样悲伤思念,还给父母套上本来没有的光环。她能更客观地去看待和评价父亲。
她回答:“可能是因为,我没有兄弟,他没有儿子的缘故。”
她沉思了一下,又道:“还有一种可能,他走得太急,甚至没有机会过继。”
如果叶碎金的父亲不是死得那样急,如果他还有时间布置后事,便是叶碎金也没法保证自己一定能继承叶家堡。
如果父亲指定了继承人,便是部曲们也没法支持她了。
所以人的一生,是由太多太多因素共同推动,受自己控制的,和不受自己的控制的。
大公主已经不构成威胁,叶碎金没有必要非杀她。
但大公主的丈夫和儿子都死了,她也不想作为阶下囚或者卑微的庶人活着。
她求死。
叶碎金问她有什么遗愿。
她想了想:“请给我全尸。”
“请将我陪葬在我父亲的陵寝里。虽然他可能不会原谅我。但我还是想伴在他身边。”
“赐死我的人请找个好看些的,我喜欢美人。”
叶碎金都答应了,她叫了卢青檐去。
大公主一生阅美人无数,差点不记得卢青檐。好在还是想起来了,毕竟卢青檐那次上京,也是为着叶碎金的事。
她十分心疼:“脸怎么了?”
卢青檐的脸不完美了,对大公主这种爱美人的人来说着实让人心痛。
卢青檐自己毫不在意,他追随叶碎金数年,为卢家拿到的利益使得他在家族的地位一路走高。
如今,也只有搭上了魏帝的二房才能跟他争一争。
但魏帝对商人太狠,老家主并不看好。
他道:“不在意这张脸,做事就更专心了。我的主公不喜欢别人分心。”
大公主叹息。
卢青檐脸虽不完美了,却仍然是个完美的情人。他将大公主拥在怀里,轻轻安慰:“我送你一程。”
到这时候,大公主才开始害怕:“会很痛苦吗?”
“不会。”卢青檐说,“很快的。”
他将长颈瓷瓶塞进大公主的手里,让大公主握住,可大公主的手一直发抖。
“别怕,”卢青檐说,“我往里面放了糖。”
他让大公主靠在自己的怀里,握住她的手,把瓷瓶送到她的嘴边,喂她喝下。
大公主毒发,在他怀里疼痛扭曲。
卢青檐紧紧抱住她,温柔地道:“别怕,我主公答应你的,都会做到。”
“相信她。”
大公主七窍流血,疼得指甲抠进他的手臂里。
“多……”她说,“多谢……”
最后,她轻轻唤了一声:“父皇……”
手臂垂落。
这在父亲庇佑之下,灿烂肆意的一生,在这里终结。
叶碎金没有立刻入主京城。
就像叶四叔所说的,她仿佛长在了马背上。
十二月,叶碎金大败秦王于邢州,秦王薨。
来年三月,诸王不敌,纷纷避战。
赵王退至青州,据守山东。
他两个兄弟南北对分了河东道。
齐王退至河东道太原府。此时定难军李家攻占了府州、麟州、岚州、宪州、石州,对太原府虎视眈眈。齐王不得不跟定难军李家争夺起了地盘。
吴王退回河东道绛州一带。但裴泽拿下了关中,向北、向东扩张。吴王与裴家军开始了争夺。
至此,中原腹地尽落叶碎金之手。
六月,重生整整七年,叶碎金入主京城,称王。
是为中原王。
此时,她拥有襄阳至荆南的事也不必再隐瞒。
高盼再不用做她的遮掩,荆州真正的主人,露出了她的獠牙。
她拥兵十六万,陈重兵于荆南、鄂州,角抵楚魏。
犹如一根楔子,从江北楔入了江南。
当楚帝得知真相,眯起了眼眺望北方。
“那个女子……”他喃喃,“竟叫个小辈骗了。”
说完,失笑。
“倒要看看,她能走到哪一步。”
“我老头子,尽量多活几年。”
长长的车队进京。
四夫人、桐娘、兰娘都忍不住挑起帘子向外看。眼睁睁看着宏伟的城墙越来越近,高大得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车子驶入长长门道里,许久,才突然又大放光明。
京城的建筑,鳞次栉比,叫人目不暇接。
只才经过几回反复的大战,街上的人却不及比阳城多。
但四夫人、桐娘、兰娘都知道,繁华起来只是迟早的事。
她们是先头部队而已,很快,众多的叶氏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