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论叶碎金如何提防赵景文对裴定西不利,至少此时此刻, 赵景文的利益和裴泽是深度绑定的。
得先有裴家军的好,才能有赵景文的好。
且赵景文一直在担心一件事。
“大人, 我们的军粮过度依赖叶家。虽这几年对我们着实有助益,但长远来看, 不免受制于人。”赵景文道,“我非是不信叶家,而是恰如大人所说, 天下无有不散的宴席。大人当为长远计。”
这件事也不是没人想过。
只是第一, 叶家最开始确实是雪中送炭。
第二, 到现在, 也还没有找到这件事的替代解决方法。因为他们的地盘产粮的能力, 着实比不上叶碎金的。
但赵景文有想法。
“梁州产粮。”他说, “我们可以去梁州买粮。”
众人一呆。
有人道:“疯了?蜀国怎么可能卖粮给我们?”
梁州现在为蜀国实控。
但赵景文却道:“不肯卖粮给我们的是掌着梁州的蜀国人,却不是梁州的粮商。”
“大人,”赵景文请命,“让我去试试吧。”
大家都盯着他。
他道:“若不成,也没有损失,不过是我白跑一趟而已。”
“若成,对我们有百利而无一害。”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这个道理无需他说,谁都懂。
只大家以前没能力解决这个问题。
而赵景文……赵景文的确有他的两把刷子,众人得承认这件事。
大家都看向裴泽。
裴泽沉思片刻,许了:“好,你去吧。”
“不成也没关系,但正如你所说,该试一试。”
赵景文抱拳:“遵命!”
他回到自己住处,叫下人给他收拾行装。他自己却到裴莲跟前,满怀歉意:“这次又不能陪你了。”
裴莲的肚腹高高鼓起,即将临产了。
裴莲自然难过。
但赵景文半跪着,把脸贴在她圆鼓鼓的肚子上,柔声道:“大娘,我好难过,又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出生了。”
“可我这当父亲的,不能停下脚步,必得为孩子们挣出一份前程才行。”
“孩子们现在可以靠外祖父,以后呢?总不能靠舅舅吧?”
“我也不能让自己的妻子以后靠弟弟,是不是。”
为母则刚。
尤其是,弟弟确实靠不住。
裴莲垂泪,但还是坚强地道:“你尽管去,不用担心我。你好好建功立业,以后我和孩子,都得靠你。”
赵景文握着她的手,感动地道:“得妻如你,夫复何求。”
赵景文离开后没几日,裴莲就发动起来。
这一次有父亲在身边,在窗外侯着,倒没那么怕了。
比第一次顺利些,又生了个儿子。
裴泽赐名赵琼。
一个上辈子不曾存在过的人。
裴莲守着赵睿,抱着赵琼。
开始淡忘少时受过的苦,害过的怕。
觉得自己被治愈了。
有父亲,有丈夫,有儿子,人生十分美满。
觉得除了晋国大公主这样的人物,没有什么女人能赢过她了。
不是公主,却也可比公主。
裴泽自然不会特地去告诉叶碎金自己又有了第二个外孙。
但裴定西却写信给十郎,告诉了十郎和叶碎金,自己又有了第二个外甥,才出生就蒙他的外祖父赐名,是为赵琼。
叶碎金看到了这封信。
出现了不曾存在的人。命运变得不一样了。
桐娘如今也有身孕,大概过完年生。这时间完全不对。所以这个孩子也不是前世的那个孩子。
叶碎金并不惧怕。
她喜欢看到命运被改变。
人,定胜天。
九月,晋帝崩。
大公主把青春貌美的才人给自己爹爹一并殉了。
太子继位。
三日后,大公主和驸马发动宫变。因新帝有准备,宫变失败。
大公主和驸马逃离京城,与河东队伍汇合,还没开始反攻,新帝便死于异母弟之手,新新帝继位。
大公主和驸马正好打出诛伪帝的旗号。
晋国的混乱,由此开始。
又开始有大批的流民,逃往邓州、唐州,均州、房州。
一切都和上辈子一样,这些大事倒不曾变。
此时,江南亦有变。
去岁末,江南之主为自己的义子反杀篡夺。那个义子改了姓氏,变作了前魏的国姓,自称是魏朝某帝的五世孙,以前魏宗室的名义复国称帝,自称大魏。
时人多称其新魏,楚称其伪魏。
后世史称南魏。
如今南方,楚、魏、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