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泽也收队。
回到营地,他全身都是血,当然是旁人的血。
然裴泽是裴家主帅,更是裴家军魂。
首战告捷,裴家军士气喧腾。
亲兵迅速过来给他卸甲。
这样高强度的作战,身体会大量地出汗,还有渗透进去的血水。
铁甲导热导凉,不及时卸甲,贴身的衣物很快会变得冰凉,凉气还会憋在里面。容易生病。
很多多年征战的将领,或深或浅,都有这种病,或至少埋下了病根。
叶碎金前世精神上不能支撑,身体一下子就垮下来,也是这个原因。病气早就在那里,全靠人一口气撑着。
没了那一口气,便撑不住了。
铁甲卸去,衣裳解开,亲兵投了温热的手巾给他擦拭身体。
裴泽看到义子严笑骑马归来。
严笑是从城的另一个门绕过来的,叶家军在同时攻打那边。
刚才,裴家军这边也有一个叶家郎君,是行三的叶三郎。
这二人互相被派往对方阵地,名义上是方便联络,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明白——既结盟友,当然想了解一下友军的实力。
叶家军那边也首战告捷了。
“出战的是叶四老爷,他同时也是刺史的别驾从事,还是节度使的副使。他是叶大人血缘最近年纪最长的叔父了。叶大人唯一的兄长叶三郎,便是他的儿子。”
这么一交代,先不说别的,光是叶家军那边的继承顺序都排出来了。
不像裴家这边,就裴定西一个独苗苗,所有人都把他盯得像个眼珠子。
裴泽,着实羡慕。
试图
然后才是汇报的战况。
“叶四老爷是个猛将。”严笑道, “他带着五郎君和七郎君上阵的,也都不差。别的郎君们我也和他们切磋过,都不差。小十郎你别看他跟个猴子似的, 九郎说上了阵谁都勒不住他的马嚼子。”
“叶家军这次是老兵带新兵。我瞅着他家应该是一直还在募兵。新瓜蛋子一眼就能看出来。老兵倒是还行。”
能从将领中脱颖而出, 被裴泽认作义子的, 自然是佼佼者。
严笑的眼光也是很高的。
对叶家军的评价是一句“还行”。
裴泽点点头。
严笑还没嘚嘚完。
“叶大人,”他眼睛闪闪发亮道:“披挂起来可真俊啊。”
叶碎金的甲是她父亲还在的时候,花了重金给她打造的。
太平时代私藏甲胄是谋反大罪。但那时候不是已经不太平了嘛, 当爹的疼爱闺女,特特打造了这么一副好甲。
叶碎金披挂起来, 当真是飒爽耀眼。
严笑眼睛都直了。
裴泽瞥了他一眼。
严笑大声咳嗽, 揉揉鼻子:“那个,明天还是我过……”
话没说完,就别旁的人从后面一把勒住脖子:“换人,换人, 怎能总是你一个。”
严笑:“爪子放开!”
军中就是得有些朝气。对这些年轻的将领,战阵上裴泽对他们要求极严, 私下里却十分随和。
如此,义子们与裴定西之间, 既有忠心,又有感情。
裴泽道:“轮流。”
大家高兴起来。
还有几个人尚未见过叶碎金呢,都盼着。
房州, 房陵。
赵景文意识到自己作茧自缚了。
叶碎金与他义绝的时候, 接收了河口, 还收回了一百叶家军。幸而她没有绝情到底, 他自己收编的人, 她都留给了他。
但如今, 他没有了地盘,也就没有了进项。
手中之前积累的浮财,一大半用在了成亲的聘礼上。
于是就更加珍重这三百杂兵,因为这是他唯一的资本了。
前阵子他最担心的,就是裴泽把这三百人吞并。
作为岳父,他如果这么做,他于礼法上、力量上都毫无办法,丝毫反抗不得。
幸而,裴泽没这么做。这三百人单独成营,粮草由裴家负担,编制却在裴家军之外,由他独领。老丈人摆明不贪他的,还养着他。
赵景文在当时感到非常欣慰。
但在短暂的欣慰之后,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短视!
这样的安排,固然裴家父子不会染指他的人,但同时,也把他这个裴家女婿给摒除在裴家军之外了。
他拥有自己的三百杂兵,但也只拥有这三百杂兵。
他领着独立营,同时意味着不会在裴家军中再给他安排位置。
赵景文悔死了!
当时就应该当机立断把这三百人献给裴泽以表忠心的!
比这更让他胸口憋得喘不过气来的是,裴泽和叶碎金他们两个人,竟然毫无嫌隙地携手合作了起来。
叶碎金让裴泽借道邓州去京城上表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