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叶碎金听到禀报,撩起眼皮,“我以为唐家除了唐明杰,都死绝了?”
“说是族亲。”段锦冷笑,“必无好事。”
段锦和十郎同岁,但他完全没有十郎的天真。
纵再得宠爱,也只是一个受宠的小厮而已。毕竟是在下人堆里长大的,见多了眼色高低、人情冷暖、手腕心机。
他说完,一抬眼,却见叶碎金凝视着他,神情有些怔忡。
“主人?”
段锦不知道,叶碎金是从十八年后重生回来的。
在别人眼里,他俨然已经长成,初具了男人的轮廓。大家已经开始热情地给他说亲保媒,觉得他该娶妻成家了。毕竟同龄人也有做爹的。
五郎、七郎、九郎、十郎还没娶亲,是因为他们要娶门当户对的妻子。大户人家有资本把女儿多留几年,多享享福。
小厮们可不需要。
体面的大丫鬟也会多留一年,为着把小丫鬟带出师。
粗使丫鬟们没有奔头,常也是到了年纪就嫁人,赶紧生孩子去。
但叶碎金重生自十八年后,刻在她记忆里的是身经百战屹立朝堂的镇军大将军段锦。
那个男人挺拔彪悍,身上有股子野气,谁也不服。
只有叶碎金能收服他。
爱他的人爱极他,恨他的人恨得牙痒痒,又拿他没办法。
直到燕云十六州全部光复,他们下了黑手。
因为揣摩过帝心,这趟段锦若活着回来,必然要成为骠骑大将军。
但对一个帝王来说,死去的骠骑大将军,才是最好的骠骑大将军。
大将军段锦没能活着回来,但他的模样永远地刻在了叶碎金的心里。
可,重回十八年前,十五岁的段锦,并不是大将军段锦。
少年青涩稚嫩,张扬又美好,可他终究和那个出征前以额头碰触她鞋尖珍珠的男人不一样。
莫说少年段锦,其实就连三郎这兄长,在重生的叶碎金眼中,都还只是孩子。
人的心,真的很难年轻回去的。
刚才,段锦微微冷笑。有那么一刹那,叶碎金从他身上看到了大将军段锦的模样。
她贪婪地想再多看一眼,可段锦抬起眼,又是少年了。
面对少年疑惑的目光,叶碎金微微一笑,低头:“没事。”
她又抬起头:“都谁在堡里?叫大家都过来,一起见见唐家人。”
成长不只在战场上,人的一生要面对太多的人和事。
段锦就是因为和她一起见过、经历过,才有了后来的模样。
族人
年轻郎君们被叫来一起见唐氏族人。
这些人见叶碎金果然是个女子, 都互相递眼色。
叶碎金才问了一句“堂下何人”,便有人领头哭了起来。众人一起哀哀戚戚地擦眼泪。
搞得叶家郎君们大眼瞪小眼地,面面相觑。
叶碎金倒是很有耐心, 温和地道:“别哭, 好好说话。”
领头的人含泪要给叶碎金磕头:“娘子对我们唐家大恩大德, 唐家人永生永世不敢忘,必要为大娘子立起牌位,日夜为娘子祈福。”
叶碎金嘴角微抽:“我与你们素不相识, 何来的大恩大德?”
那人抹着泪道:“大娘子有所不知,我等便是唐氏族人。可怜唐家堡被凶徒霸占数年, 幸得大娘子助力, 驱赶恶徒,帮我等夺回了唐家堡。这怎不是大恩大德,这是天大的恩!”
余人皆点头:“正是如此!”
“原来是这样。”叶碎金表示惊讶,“原来这个坞堡是你们家的?”
一群人立刻点头如鸡啄米:“对对对!是我们的!”
叶碎金问:“那你们这趟来是想……?”
一群人又不说话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胳膊肘拐拐我, 我胳膊肘拐拐你。
最后,还是那个领头的人开了口:“咳, 大娘子慈悲,若将坞堡还给我们,我等感激不尽。”
叶碎金诧异道:“全都要拿回去吗?我们搜出了地契, 唐家还有好多良田呢, 那怎么办, 也都一并要拿回去吗?”
唐家族人都激动了!
“对对对!我们都……啊哟!”
领头那人一脚踩在这人脚背上, 硬是截断了他的话头。
众人发热的头脑这才稍稍清醒点, 四下一看, 那些腰间佩刀的青年郎君们已经蹙起了眉头。
这些郎君可不是好说话的妇人,看着一个个都挺有彪悍之气的,唐家人不由又缩起了脖子。
还好,主事的是个妇人。妇人就好说话多了。
“大娘子,怎好这样。”那人显然脑子比旁的人要强一丢丢,“大娘子和郎君们出兵出力,我们怎好意思全拿回来。不如……”
他伸出手,想张开五个手指头。
十郎脾气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