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三郎他们,别说战场了,当初带他们巡视邓州,不过杀几个人,你可知他们当时什么样子。”
就连叶三郎都脸色发白,十郎还吐了。
这可一个个都是校场上精龙活虎的叶家优秀儿郎。
“良民在校场上学会了拿刀,不等于就能在战场上杀人。”叶碎金说。
这一点三郎深有体会,他点头,慨叹:“可不是。”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几个月变化最大的莫属叶三郎了。就连叶四叔有时候都觉得这个儿子仿佛脱胎换骨。
从前,三郎在兄弟中是出了名的心慈心软,弟弟们谁闯祸了都跑去找他求救。
如今,他在南阳却有个“阎罗金刚”的称号。
南阳县衙的一些旧人提起叶三郎,至今腿肚子还打颤。以至于他们回到自己家里教育儿孙的时候,都语重心长地嘱咐:记住,切不要把老实人逼急了。
那就意味着……又要打?
叶敬仪紧张之余,竟感到有一丝丝血热,果然他也是叶家血脉啊。
他问:“要打什么地方吗?”
叶碎金已经看了半天舆图了,杵着下巴的拳头放下,细木杆在舆图上点了点,画了个圈:“就这儿吧。”
她说:“清理一下唐州。”
唐州和邓州接壤,在过去,是由一个刺史兼领的,军事上则统归宣化军节度。
“上马、慈丘、比阳!”叶碎金的细木杆在舆图上画了个三角形,“这可都是好地方,产的粟米可好了。”
唐州的粟米一直都很有名气。方城的粟米就很好。然而方城这几年被杜金忠糟蹋了,很多良田都荒废了。
虽然今年成功抢种了一茬豆子,但农田一旦抛荒,是没法那么快回复肥力的。今年的豆子聊胜于无,叶碎金没报什么期望。
但也因为如此,要更早地把这几块地方收到自己手里。
这可都是军粮!
叶敬仪本来只知道之乎者也,只知道经书道理,还是去了南阳之后,才开始接触钱粮一道。如今四书五经是很久没看了,律书、农书和食货、数术是天天翻。
如今满脑子都是人丁、米粮、赋税。
叶碎金说着,叶敬仪脑子就开始算了:“一个三万人的县就算养活八百兵卒吧,方城现在几乎没什么产出,顶多算半个县,穰县是下县,也算半个吧。那咱们一共算三个县,约略能养活兵卒两千五到三千。如今……”
“如今也只是刚刚好,能打平。”叶碎金道,“这还得是风调雨顺,县令们也得争气。”
“晓得。”叶敬仪肃然,“南阳这边你放心,我盯着呢。”
“盛安堂的荣霖、和光堂的艮之,都不错。你这次回去把他们两个带回去。”叶碎金道,“带在身边,让他们看看你是怎么做事的。”
这两个都是在这次纸衣的事情上表现出色的叶氏子弟。
兵事上自然是叶碎金自己亲自抓。民政上她推出叶敬仪打了头阵。他这条路既然走出来了,便得带动起亲族,培养有用的人才。
叶敬仪没想到自己这旁支子弟有一天还要担起这么重要的担子。但族强家才盛,族强家盛了然后才是个人的显耀。
叶碎金显然没打算让本家占尽所有的好资源,她显然是打算要整个邓州叶氏都兴盛起来。
有这样的大家主,身为族人心中无比踏实。叶敬仪沉稳答应:“好,交给我。”
他看了一眼舆图,问:“唐州,什么时候动手?”
说动手,就动手。
叶碎金给了叶家部曲五日的时间适应新的编制,熟悉新的同袍。
五日之后,叶碎金点了一千兵卒:“饭不是白吃的,记住你们是兵,手中有刀,壶中有箭。你们不再是逃荒的、要饭的,不再是任人欺压不敢还手的。校场上的草人砍够了,今日起,要砍活人了。”
“不是都想知道怎么录正,第三次考核是什么吗?”她大声道,“这就是第三次考核!”
“下不去手的,要么就死在外面,家人得恤。幸运活着回来的,我亦许你们回去屯田。”
“但谁敢在临阵把后背给了前面,别怪我叶家军军法无情!”
“说!临阵逃脱怎么处置?”
要带他们去打仗了吗?
即便是两次考核都是双甲的壮汉,心中都生出些微的惶恐。听到叶碎金厉声喝问,手心更是不由地出了汗。
段和已经编入了亲兵营,这次整编,叶碎金特意把他安排到了段锦的手下,都在她的身边。
他从前就是正规军,剿过匪,方城杀敌也英勇,人也机灵,听到叶碎金喝问,第一个回答:“阵前立斩!”
段锦腰刀出鞘,仓啷一声:“临阵逃脱者,阵前立斩!”
仓啷啷一片钢刀出鞘声,像波浪一样辐射了出去。老兵拔刀快:“阵前立斩!”
新兵的惶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升温的血液,慢了一步拔刀:“阵前立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