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值守的卫士唤了书童出来,问他:“任命的人名单是不是在书房里,拿来与我瞧瞧。”
小童儿道:“赵郎君稍等,我去拿钥匙。”
待取了钥匙开了门,赵景文拔脚要跟着进去,僮儿却停下脚步转身拦住他:“郎君,书房规矩,不得主人允许,任何人不得擅入。”
赵景文好笑:“我又不是别人。”
僮儿却坚持:“说的是任何人。”
卫士还在看着呢,若跟个僮儿计较未免太难看。
赵景文可还记得当初马锦回在南阳的威信是怎么塌台的。你就不能让事情发展到那一步。
他于是收回脚步,温和赞许:“你做的对,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余光看到,卫士也松了一口气。
这东西不是机密,今天就誊抄了好几份发出去了。好些个人手里都有,因为以后要按照身份给这些人发俸禄,眼下更紧要的是还要裁官服,做腰牌、名牌、旗帜、名册……等等一堆事。
僮儿腿脚麻利,很快取了一份出来交给赵景文:“这是誊抄的,郎君拿去吧。”
赵景文直接折起来收进怀里,摸出个银角子给了僮儿,又摸他的头:“你做的很好,要好好守住书房重地,就像刚才这样,不能随便放人进去。”
僮儿欢喜,攥住银角子挺起小胸脯:“绝不会!阿锦哥哥反复教过很多次了,说就算是郎君来了也不可以随便放进去!”
那只摸他头的手便顿了顿。
随即,又拍了拍他,赵景文转身离去。
他走到外面某处,没有旁人了,才借着灯笼的光就那名单展开细看。
这名单叶三郎看了两遍,赵景文比他还多看一遍,他看了足足三遍也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
但他从名单上清晰地看到了叶家堡未来的权力架构。
叶家本家都得了重用,叔伯辈都有官职,虽然大多是最低等的游击将军,那也可以称一声“将军”了。品级低显然是为了日后有升迁的空间。
同辈的年轻郎君都有了校尉的身份,十郎品级最低,是翊麾校尉。
其他人,或是致果校尉、副尉,或是翊麾校尉、副尉。
这其中,叶四叔和叶三郎格外地扎眼。
叶碎金把他们两个摆在了与众不同的位置,明明白白告诉大家:我若没了,叶家由四叔和三郎接手。
一个集团若有核心继承人,人心就稳,就不会因为领袖的死亡而迅速地崩溃瓦解。
叶四叔和叶三郎,一个有辈分,一个被信重。他二人还是父子。若单一个人怕还分量不够,父子合一,确是足够稳定人心了。
门客亦有相应的安排,杨先生做了行军司马,显见是要得重用的。
再一个便是世仆家将。这一拨跟着去了方城的都是陪戎校尉了。比青年郎君们的级别低,但自此就算是有了出身。
这其中,果然有段锦的名字。
却偏偏,整张纸上就是找不到他赵景文的名字!
他的妻子叶碎金,没有把他放进邓州未来的权力架构中。
夜色里,赵景文很想把这张纸揉成了一团,却忍住,终究还是叠好收进怀里,脚步匆匆回了正房。
幸好,叶碎金还没睡。
她披着缎子似的一头青丝,倚靠在床头正读着什么。
床头垂悬的羊角灯把她的脸孔照得朦胧,比白日里看着柔和了几分。眉眼美丽,唇形丰满。
纵成婚已经三年,赵景文每每看到自己的妻子高贵又美丽,总还是会从心底生出痴醉之感。
他赵景文何德何能,得妻如此。
“在看什么?”他过去问。
叶碎金抬起头:“回来了?都交待好了吗?”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赵景文嗔道。
随手翻了翻床头的那些纸张,原来都是四地定期送过来的汇报文书。尤其以南阳和方城的张数最多。
她每日考虑的不是针头线脑穿衣打扫,而是这些民生大事。
叶碎金微微一笑:“去洗漱吧。给你留了热水。”
赵景文亲昵道:“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