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帮着美言。
事情比叶四叔预期的要顺利得多。
“来人。”晋帝金口玉言,“加叶碎金邓州刺史,许建邓州军,护地方平安。”
他顿了顿,手指节在椅子扶手上叩了叩。
叶四叔最近好几次看到叶碎金也做这个动作。原本觉得没什么,此时看着这老头子皇帝也做着同样的动作,忽然生出奇异之感。
说不上来,一闪而过。
晋帝已经考虑好:“使持节,都督邓州。”
使持节的权力大于持节和假节,平时及战时皆可斩杀二千石以下官员。
晋帝是个明白人,他便不给,这个叫叶碎金的女人也已经实际控制了邓州。徒显得他小气。
他才登基大位,正需要千金买马骨,做给旁人看。这么聪明有眼力劲的人,正该好好奖赏。
叶四叔额头都贴到了地砖上:“谢陛下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与穰县县衙凄凄惨惨戚戚的感觉不一样,南阳县衙里简直气象一新。
杀了县丞、县尉后,便有许多百姓蜂拥来击鼓鸣冤。叶敬仪审了几个案子便气得脸色发白,直接使人拿下了一班衙役。
这些人从前跟着马锦回可没少干缺德事。
整个县衙除了刀笔吏,全换了新人。便是刀笔吏,也有两个挨了板子之后给清退了。
叶敬仪办了几件案子之后,南阳百姓擦着眼泪直呼“父母青天”,又称叶三郎“阎罗金刚”。
两个年轻后生杀人办案的时候眼都不眨,却被这些哭着跪拜感谢的百姓给弄得手足无措,扶起这个又赶紧去扶那个——
“老丈,使不得,使不得,折煞我们了!”
“这位婶子快起来!”
“孩子别哭,害死你爹娘的人已经杀了,以后不怕了。快起来,快起来,不要跪!”
叶三郎在这里是为了给叶敬仪保驾护航。
叶碎金是特特把他从方城那边抽调过来的。她与他说得很清楚:“这是叶家第一个出仕的人,他这一步必须迈得稳。”
在方城之前,叶三郎还会与叶碎金争辩人命之贵贱。经历了方城之后,叶三郎只握住刀柄,颔首:“明白。”
他陪着叶敬仪在南阳一直待到七月二十一,南阳县衙空出来的位子新人就位,上下捋顺,终于可以回坞堡去了。
叶敬仪给他送行,郑重行礼:“三郎,多谢了。”
若没有叶三郎,单靠他一个书生,是不可能摆平南阳这个烂摊子的。哪怕是把这些护卫直接交给他也不行。他没有那个魄力。
来之前也是幻想了很多场景,全是运用自己的才华和头脑,去解决可能遇到的问题。
真到这里才知道官场多少手段,能把人,特别是他这种新人,玩得团团转。
他还在愤怒又束手无策的时候,本家的三郎便拔刀了。
挡在他面前的障碍于是就都消失了。
那一刻叶敬仪明白了。
过往的自负才华太可笑了。他区区一人于世道,不,仅仅对一个小小的南阳县来说,他都是如此渺小无力。
但是背靠着叶家堡,就不一样了。
这就是“族”的意义所在。
“三郎。”叶敬仪凝目看着叶三郎,肯定地说,“你变了许多。”
都是族人,又是同辈,便不常在一起玩耍,也是认识、相互知道的。或者本家的三郎知不知道他他不清楚,但他肯定是知道本家的三郎的。
敦厚沉稳——这是族中长辈对他的评价。
说的接地气一点,就是老实憨厚,话不多,实心眼子。
但这个憨厚老实的三郎在南阳表现出的冷硬与果决让他震惊,打破了所有他对他的既有印象。
三郎闻言,垂眸片刻,抬眸笑道:“永皙又何尝不是?”
叶敬仪在他心中一直是个安静、弱鸡、爱读书的族兄弟。在众多的族人中并没有什么特别起眼的地方。
三郎这半个多月是亲眼瞧着他的心细如发、缜密周全,亲眼瞧着他一双眸子从带着天真的单纯到一日日地深邃深沉起来。
脱离了幽洁雅净的书房,被扔进了南阳这样一个染缸里,心思简单的书生每天睁开眼面对的便是繁琐俗务和诡谲人心的痛击。
可以说最开始的那几日,他几乎是被按在地上暴打的。三郎都有点担心他扛不住。
但这族弟咬牙坚持下来了,到他替他清理了障碍之后,他已经犹如脱胎换骨。
三郎有时候也会感叹,六娘到底生了一双什么慧眼,能从一众族人中挑选出看似平平无奇的叶敬仪作为先锋,踏出这第一步。
她这个任命,并不是没有反对之声的。父亲去京城前悄悄告诉他,本家有一些长辈对叶敬仪的任命颇为不满。
毕竟是一县之令的位子!就这么给了一个旁支的年轻子弟!
明明族中还有这么多壮年长辈,哪个不比叶敬仪一个年轻后生更富有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