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乡、穰县县令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带着矜持又不失礼的微笑提缰夹马向内走去。
南阳县令马锦回的马走在最后,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叶四叔一眼。
叶四叔有点明白那一眼的含义——南阳和方城挨着,来往十分方便,三郎去过那一趟后,搞不好杜金忠已经跟这厮联络过。
他只笑吟吟地:“马大人,请。”
马锦回觉得叶四老爷跟他该是有点默契的。
只恼都几日了,杜金忠那边怎么没声了?幕僚去了也一直不回来。杜金忠那里掳了许多美貌女子,还送过他几个。幕僚定是趁机在那边享受女色,故意拖延不回。
他等到昨天都不见人,已经又派了人过去催,但直到今早也未见人归。只好在信息不明确的情况下,先来赴约了。
没联络好,也没有准备,今日是必不能行事了。
不过正好,说不得趁今日和叶老四直接接上头。话说叶老四有儿子的吧?女儿嫁给他家,可比嫁给匪兵之子强百倍……
众人各揣心思,被延请至坞堡中。
直直的一条大路,尽头便是堡主府。
叶府的主人只有叶碎金和赵景文。其他如叶四叔,都各有自己的宅子。
今日叶四叔暂代了主人身份,替叶碎金招待客人,将三人迎入叶府大堂。
案席早已摆好,三个文人官职是一样的,互相推了半天,按序齿排了座位在左首坐下。
叶四叔和叶家其他人分坐了右首。
上首的主人座位也摆了几案,只空着,未有人坐。
来者是客,先礼后兵。
先酒水来往几轮,菜肴流水似的上来。
甚至有从没吃过的菜式,令三县县令不由微微收起了小觑之心——只有世家大族才会有许多私房配方。虽听说过叶家祖上曾是前前朝的武将,但还是小觑了,一直将他们当成了普通的土豪乡绅。
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菜肴丰盛,歌舞尽兴,酒已过三巡。叶四叔看看时辰,叶碎金还没赶回来,但她派回来的人交待了,让他只管照计划行事。
叶四叔拍拍手,音乐静止,伎子们退下。
都知道,要说正事了。
三县县令凝目。
“自宣化军没了,各地皆乱,独邓州有我们叶家堡一力支撑。也算不负父老乡亲的期望,到底是护住了这一方安宁。让乡亲们还能过得下去。”叶四叔道。
“只叶家堡为承担这一份责任,付出甚巨。”
“想宣化军驻守时,就食唐州、随州、复州、郢州和邓州五个州。”
“思来想去,我们叶家堡没宣化军那么大的本事能护住五州。但护住邓州一处,还是可以的。”
“叶家堡既担了守卫邓州之责,便理应于邓州就食。”
“今日请三位过府,便是告知三位,从今日起,叶家堡要担起邓州主人之责。”
“从今日起,三县民政,叶家堡决断,三县税收,皆上缴叶家堡。”
“三位不必惊慌,从前三位担什么职务,今后还担什么职务。只要三位为官清正,缴税及时,以后咱们必长长久久,红红火火。”
行吧,内乡县令和穰县县令心想,总算图穷匕见了。
只有南阳县令马锦回勃然大怒:“叶四,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夺取
众人的目光都投过去。
大堂中的婢女不知道什么时候都退下了, 已经不见了衣光鬓影,堂中侍立的,都是带刀的叶家部曲。
内乡县令和穰县县令都低头假装喝酒。
叶四叔斜着眼睛:“我自然是知道。那马大人可知我在说什么?”
马锦回不管是打算和谁合作, 都并不表示他就愿意让他们任何一方压在他头上。
正相反, 他始终认为他才该是占据主导地位的那个, 而不是这些匪兵或者白衣百姓。
终究,他才是官。
“新朝既立,皇权天下!”马锦回站起来, 满面肃穆,“率土之滨, 莫非王土!”
短短片刻, 他已经想通。叶家堡狼子野心,他们要是想骑在他头上,还是把女儿嫁给杜金忠之子吧。杜金忠虽是个目光短浅的蠢货,但蠢货好控制。
他义正辞严地道:“邓州不过一时空虚而已, 待今上腾出手来,自然会委派新的刺史和各级佐官。道、府建制指日便可恢复。便是重建宣化军, 也不是难事。本官劝你们叶家堡莫要糊涂。便今日吃进去,待来日朝廷腾出手来, 一样得吐出来!”
他姿态高高的,声音冷冷的。
然而很显然叶家堡四老爷和其他人都并不买他的帐。他们的神情里甚至还带着一丝嘲笑。
马锦回摆出官威一番恫吓,竟无甚效果, 不由恼羞成怒。
他袖子一甩站起来, 把手往身后一负, 倨傲地道:“也不瞒诸位, 本官近日已经联络了宣化旧人, 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