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他们都打不过她。
当时叶碎金要坐产招赘,生了孩子姓叶,他们几个老家伙也是不同意的。
叶四叔直接质问叶碎金;“将来人家要三代还宗怎么办?叶家堡是不是要改姓?”
哪知叶碎金也狠,一碗烈药给自己灌得绝育。
那药听说是窑子里弄来的烈货,基本没可能养好。
把侄女逼到了这一步,他一个当长辈的也不是滋味。最终两边等于是各退了一步,妥协了——他们让叶碎金当堡主,叶碎金不生孩子,将来叶家堡还是传给叶家的血脉。
只是为这个,两个儿子跟他生了好久的气。
亲爹把姐妹逼成这样,他们觉得没脸面对一起长大的碎金。
但为了叶家堡,叶四叔还是坚信他们做的是对的。
后来叶碎金招亲选的那个人,也让他们满意。
无父无母,无兄无弟。他的同乡更是私下里透露,其实他们都沦落为乞丐了,赵景文打擂台穿的那身衣裳都是前一晚偷来的。
他甚至不叫赵景文,他叫赵狗儿。
至于“景文”这个名字,他的同乡说:“逃荒路上遇到过一个秀才,叫孙景文。狗儿当时就羡慕,说人家的名字好听。”
赵景文没有任何背景,叶碎金不能生育,叶家堡注定会一直姓叶。
叶四叔也就安生了。
只叔侄之间经过这么一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撕破脸,芥蒂便一直在那里,消除不了了。
叶四叔想着再辅佐叶碎金几年,等她完全成熟了,他就撒手不多管事,不在她眼前讨她嫌了。
但今日叶碎金突然来个“托梦”,她想干什么?
叶四叔警惕地看着她。
“哦?”堂中右首有人出声接下了这个话茬,“那老堡主可有交待什么?少堡主说说看。”
大家的目光都投过去。
那人是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一把山羊胡,拉拉杂杂地已经有了些白须,看着让人总觉得不干净。
这一位人称杨先生,是叶碎金父亲的谋士。叶碎金从小就不怎么喜欢他。
主要是因为他生着一张马脸,还有个大大的酒糟鼻,太丑。
叶碎金喜欢生得漂亮的人。
她掌了坞堡之后,和杨先生的想法总是相异,难以磨合。
她其实一直希望他能有自知之明,主动请辞,他偏赖在叶家堡养老。她为着父亲也只能忍他。
他们两个人最大的两次意见相左,一次是他劝她不要因叶家堡画地为牢,乱世虽凶险,却也有无数的机会。
但叶碎金好不容易才从亲族手中争来了叶家堡。她的目光不够长远,格局不够开阔,她满眼里就只有叶家堡。
虽然也不想放弃外面的机会,但斟酌权衡之后,她把这个机会给了赵景文。
她给了他粮草兵马,让他代她去外面的世界探一探。
夫妻一体,她认为赵景文去就等同于她亲去。
而她本尊,坐镇叶家堡,一是守着坞堡根基,一是防着亲族争权。
短视,可笑。
赵景文这一去,如蛟龙入海了。
她和杨先生第二次严重的分歧就是当她知道了裴莲的存在。
她一生未曾受过这样的羞辱,气得发抖。
杨先生劝她与赵景文义绝。
如今回想起来,杨先生的劝谏多么正确。
可她不甘心。
她终究是一个女人,不甘心把丈夫拱手让给另一个女人,不甘心输给裴莲。
她想让赵景文回头,让赵景文明白,她才是对他最重要的那个女人。
愚蠢。
杨先生多么失望,但即便这样,他也没有请辞而去,他一直跟随着她。
直到叶四叔战亡,杨先生终于心灰意冷,来到她面前说:“我一把老骨头,跟不上堡主行军了,就不拖累你了。”
他要归隐了养老去。
那时候叶碎金早不嫌弃他了,只觉得难过:“先生也要弃我而去了是吗?”
杨先生抬眼看了看她,温和地劝她:“良禽择木而栖,是为天性。大家都不过是人而已,你不要怨他们。”
那她该怨谁呢?
昔日叶家堡出身的部属,一个一个地开始认赵景文为主。
她该怨谁?
段锦质问昔日伙伴,他们还振振有词:“他是堡主的夫君啊!”
她该怨谁。
明明杨先生早就劝过她,赵景文其人,狼子野心,不知恩义,不可为伍。
她只能怨自己。
她那时候下了死心,一定要做皇后。
唯有做到皇后,这一切的付出才能算是不亏本。
才不算是活成一个笑话。
那一战她胜得极惨。
她提着枪在战场茫然四顾,目光所及都是叶家军的尸山血海。
她必须做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