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女莫若父,早在宋知渺嚷嚷着要出京远行时,宋老爷便大抵猜到了女儿的想法,虽是不知其中缘由,但女儿既是对陈堰无意,他也自不会强求。
陈堰没想到宋老爷态度这般坚决,但想来宋知渺匆忙离京本就奇怪,这宠女如命的老头自是和宋知渺站在一方的。
宋知渺的避而不见让他心底翻涌着烦躁的怒意,可到底是没叫这股心绪蔓延至外令自己失了态,他势在必得,也不必争这一朝一夕。
调整了一瞬呼吸,陈堰好脾气地勾了勾唇角,躬身作揖道:
“既然如此,今日我便不过多打扰了,改日待宋姑娘在时,我再亲自登门将东西归还于她吧,告辞,宋大人。”
不好!
宋知渺回过神来,一见陈堰动了身子就要转身走,而他若是直直走出前厅定是会发现她就躲在屏风背后的。
可这会跑出去已是来不及了,宋知渺心急如焚,压根不知自己能躲向何处。
慌乱之时,飘忽的眼神猝不及防地又一次对上了那个男人的目光,他竟还在看她!
可男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将她暴露出去,那模样虽是冷硬得让人生怯,却又过分好看得叫人忍不住将他未知的脾性美化了去。
情急之下,宋知渺撇着嘴弯着眼,哀求般地朝那人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帮帮她,拜托拜托了。
小幅度撮动的双手合在一起,泛着水光波点的眼眸像是迷途的小鹿一般,楚楚可怜,瑟缩无助。
宋知渺每每向父母祈求什么之时便惯会露出这副模样,屡试不爽,从未被人忽视过。
可那男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在触及她这般眼神后,眸底波澜不惊,而后,漫不经心地移开了视线。
移开了!
他他他,这是要见死不救吗!
宋知渺心惊不已,可又无可奈何,耳边传来父亲客气的沉声:“小侯爷慢走,老夫送你。”
陈堰抬手止了去,声音听不出喜怒:“宋大人既有要事在身,便不劳烦宋大人了,宋大人留步。”
说罢,陈堰转身迈开步子,略过一直站在屋中的高挺男子时,脚下步子微顿了一瞬。
他分明比那男人要矮上半个头,却仍要做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淡漠的神色扫过男人,确定没见过此人,便也只当他是地方上的不知名的小人物,这才又收回了视线。
江妄垂眸瞥了陈堰一眼,似是不喜陈堰看他的这般眼神,眸光一沉,在陈堰迈步路过屏风时,先一步跨步站到了屏风前。
江妄这动作像是在给陈堰让路,可就着他这一脸沉冷淡漠的面容,又活像是想拉开和陈堰之间的距离,好似他是什么毒虫蛇蚁一般避之不及。
陈堰脸色一变,温和的面容险些有了裂缝,却又生生止住,咬了咬牙大步向前。
男人高挺的身姿像是一堵密不透风的高墙,在宋知渺面前笼罩出了一片沉色的阴影。
他宽厚的肩背笔直挺立,正巧挡住了屏风一侧的光景,将宋知渺娇小的身形完全挡在了身后,除非越过他,否则不会有人知晓他身后还躲着个惊慌的小姑娘。
耳畔传来陈堰的脚步声,宋知渺呼吸一窒,看不清外头的情况,下意识缩紧了身子。
屏住了呼吸却带来了其余感官的增强,男人和她隔着两步的距离,她却觉得周围的温度都好像热烫了些,本就是闷热的天气,便在这被挡住了风口的空间内攀起了一股令人难以忽视的高温。
而她更是在男人离她近些后发现,这人竟生得这般高大,她好似还不过他肩头高,方才被慌乱压下心头的那一抹猜想又一次不合时宜地浮上了脑海。
若被他扛上肩头,那从未适应过的高度岂不要将人给吓破胆。
脚步声渐远后,宋知渺才怔然回过神来,重重地喘息了一瞬,呼吸间,似有男儿身上特有的沉木气息传入鼻腔中,混杂着些许洗衣所用的皂角清香,若有似无地勾缠入她呼出口的浊气中。
心脏没由来地重击了一下胸腔,宋知渺还来不及后退,屏风外的父亲却赫然出声:“老臣见过王爷,让王爷见笑了,多有怠慢还请王爷见谅。”
宋知渺惊愣抬头看向男人的后脑勺,从父亲恭敬的态度便不难听出此人位高一份,竟还是个王爷!
何方王爷,她怎从不知晓。
再想方才陈堰略过此人时那轻飘飘的眼神,显然也是不当此人身份尊贵的。
宋知渺歪着头想要略过这人的肩身看父亲此刻的神情,这人却忽的抬了手,似是在止父亲接下来的话,开口的嗓音低沉醇厚,叫人不由心底一颤。
“出来。”
宋知渺身形微顿,似还未反应过来这话是说给谁听的,下一瞬,眼前挡着的人墙朝一旁微侧了身子,将她大半个脑袋都露了出来。
“爹……”一对上宋老爷惊愣的眼神,宋知渺忙不迭从屏风后现了身,双手交叠在身前,攥紧了裙身有些局促地低唤了一声。
宋老爷惊讶之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