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夫人若是真来了这里肯定会同江黎说什么,他便不想让江黎难堪,最后只得离开。
回程途中,看到了传旨意的王公公,谢云舟换好官服后去了宫里,匈奴又在蠢蠢欲动,天子找他去是商议对策,这一去便是一日。
晚膳前回来的,先去了谢老夫人的住处,谢老夫人腿还疼着,见到他也没什么好脸色。
说着说着,又提到了亲事上,谢老夫人已经不记得这是她第几次提了,虽谢云舟每次都回绝,但该提她还是要提。
“你大嫂那个表妹长得不错,很是知书达理,等下次休沐时,你同她相看相看。”
谢云舟抿抿唇,回道:“不见。”
上次是这个回答,这次还是,谢老夫人睨着他厉声问道:“你莫不是真喜欢江黎那个女人吧?”
现在听到江黎的名字都让他莫名难受,他手指倏然攥紧,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知子莫若母,谢云舟不答便是答了,谢老夫人便想不明白了,追问道:“你不是不喜她吗?说她为人不善,惯于算计,又同府里众人不和。”
“你还说,当日若不是看在她是江家女儿的份上,你是万万不会娶她的。”
“你还说,这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上她。”
“舟儿,”谢老夫人用手捶打着床榻问道,“到底是从何时开始你喜欢上她的?”
何时?
感情一事哪有什么准确的时辰。
或许是她泪眼婆娑跪祠堂时,或许是她亲手给她缝制香囊时,或许是她做糕点给他吃时,或许是她红着眼眶唤他夫君时,或许是云雨时,或许是她执意要离开谢府时。
谢云舟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何时喜欢上她,但知晓心意的那刹,他万分懊悔,是他一步步把她推离的。
她那样好,是他有眼无珠。
谢云舟难过的闭上眼眸,眼角似乎有什么流淌出来,因为背对着谢老夫人,是以谢老夫人并未看到。
她依然再说:“江黎那个扫把星哪里能配的上你,舟儿,你值得更好的。”
“住口。”谢云舟转过身,深邃的眸子里似乎翻滚着什么,眸色比夜色还暗沉,“母亲,今日这话我不希望再听到。”
“你只要记得一点便好,是我,配不上她。”
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被谢云舟气得晚膳都未用,嬷嬷丫鬟都劝不住,倒是有一个人劝住了。
江藴进来,守着谢老夫人呆了一盏茶的功夫,谢老夫人不但吃了生鲜粥,还喝了参汤,是这段日子来胃口最好的一次。
王素菊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嗑瓜子,听罢,一把挥掉了眼前的瓜子,盘子应声落地砸出声响,瓜子也洒了一地。
她气得一脚踩上,忘了自己未曾穿鞋,有东西扎进了脚底,丫鬟帮着弄了许久才从肉里挑出,她脚底心一片腥红,一落地,痛意再次袭来,她对着丫鬟破口大骂。
新来的丫鬟不如冬枝机灵,偷偷哭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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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舟忙完正事后,从盒子里拿出那半支金簪,垂眸凝视着,正沉思时敲门声传来,他示意谢七去开门。
门打开,江藴走了进来。
谢云舟今日一直在忙碌,倒忘了江藴还在府里,他脸色暗沉的睨着她,“不是让你走了吗。”
江藴是来哄人的,心里劝道,莫气,等你把他拿下,想做什么便可以做什么。
她柔声道:“阿舟,老夫人担忧你未曾用膳,特命我给你送些吃的来,都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
谢云舟冷冷睨着她,想起了大夫儿子说的那番话,没阻止,让她走到了案几前。
江藴倾着身子放下食盒,打开盖子,一一取出里面的膳食,唇角始终噙着抹笑意。
谢云舟眸光从她脸上游走到她耳后,盯着那处瞧了瞧,黑眸瞬间眯起,因为他在江藴耳后看到了一颗细小的黑痣。
不死心,他又看了看,确实是黑痣。
男子的话浮现在脑海中,谢云舟眼睛微眯,眼神含着探究,难道救她的真的是江藴。
可为何他总有种感觉,并不是她。
江藴见他一直盯着她看,顿时明了他是何意,她偏转头大方的给他看,忆起了,那年那日她听到的关于大夫同他儿子讲的话,大夫夸奖了江黎,他儿子顺嘴提了句,她耳后那颗痣位置极好,将来定是富贵之人。
江藴留了心眼,后来找人在相同的位置弄了同样的痣,两边耳后都有,即便是有人想通过痣找寻什么线索,也无从下手。
以假乱真,往往真的也成了假的。
“阿舟,我喂你吃好不好?”
说着,也不管谢云舟是否同意,她拿着筷子夹起一片肉便递过来。
谢云舟手轻轻一挥,筷子连同肉片掉到地上,他冷声道:“出去。”
江藴眼眸瞬间变红,委屈道:“阿舟,别对我这么凶。”
昔日的她,只要哭泣,谢云舟都会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