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他家,今天吃完饭,时擎峰和刘雯丽丝毫没想着他会在家里过夜。
也是,大学以来,他在家睡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都是犯了错,去那里跪一晚而已。
时遥忽然觉得膝盖有些冷,将狐狸毛茸茸的尾巴搭在腿上,顿时暖和很多。
晚上抱着狐狸睡觉好了。
饶是想到那些事,时遥也还是笑着,看向萧野的目光安静温和,“不过你之前跟我说的应该不是延迟回学校的事吧?”
当时萧野好像挺高兴跟他分享这个消息,可晚归对他来说并不值得庆祝。
萧野摸了摸鼻子,“你看出来了?”
其实他在心底已经演练了无数遍怎么跟时遥说,可真到这个时候,却难免紧张起来。
他伸直腿,想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可因为手机挡住了视线,他没注意到奶油正在他前面,不小心踢到了它,奶油立马小口咬了一下他的腿,哗啦从床上跳下去窜出了门。
猫咪的叫声传到了时遥那边,他问道:“怎么了?”
萧野撩起裤管看了眼,一道浅色的划痕,“没事,不小心踢到奶油了。”
奶油平时脾气看着很好,让抱让摸,可是,你一旦让它不高兴了,它就翻脸不认人。
时遥哦了一声,没在意,“你还没跟我讲要说什么事。”
萧野被奶油那么一打岔,有点神思不属,他定了定心神,还是鼓起勇气开口:“今天我妈不是带我相亲吗?我跟她说我有喜欢的人,今天吃完饭,她跟我爸来问我具体情况,我就如实说了。”
时遥揉狐狸尾巴的手停了下来,他抬头,眼眸微沉:“如实?”
“嗯。”萧野点头,“我跟他们说了,我喜欢的人是男生。”
时遥嘴角的笑彻底收敛,他定定地看向萧野:“你是说,你跟你爸妈出柜了?”
萧野察觉到时遥面色的变化,心下一跳,连忙道:“我没说出你,他们说想看照片,我没同意。”
他本来是想顺便提一下这个事,看时遥会不会愿意给他爸妈看。
可时遥这个表情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没有他想象中的喜悦,那抹假笑都收了起来,表情很淡,静静地看着他,“萧野,你还记得我当初跟你说的什么吗?”
萧野的心一下坠到了谷底,他抿了抿唇,极为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不能公开。”
“不是。”时遥纠正他,语气冷了下来,“萧野,我们现在只是试试,不是在谈恋爱。”
萧野不该跟父母暴露性向,更不该说出有明确喜欢的人。
时遥的声音并不重,可一字一句,狠狠地砸到了萧野的心上。
萧野低头,看着小腿上被挠出来的痕迹,最终,轻声回道:“我知道了。”
两人不欢而散。
而这晚,时遥做了整的噩梦,那些场景循环往复。
从他跟刘雯丽袒露性向,到被父母送上名为去机场的车,他透过车窗,外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他被送上了一个位于山顶的建筑里,里面全是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
于是,开始无休止地上课洗脑,电击吃药。
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身体和心理的变化,看那种视频的时候,他能渐渐控制自己的反应,这不是成功,而是畸形的象征。
从最开始给出最直白的反应,到后来面不改色地无视视频里卖力运动的人,他[治疗成功],出院。
然后就是彻夜失眠,沉迷酒精。
可当酒劲过去,他依旧能感受到身体被压抑到极致后的空洞,甚至恍惚中听见了身体零件一点点生锈腐烂的声音。
他想自救的,可是没有办法,他对所有人都有兴趣,可却因为治疗挑剔到令人发指的程度,直至遇到萧野。
时遥觉得挺好的。
他谋划着买房子脱离时家,提前保研确定自己的未来,一切都很好。
梦境开始循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被押上去车的面孔变成了萧野。
他的照片被放在萧野面前,萧野眼里的光一点点堙灭。
深埋的记忆被挖出来。
时遥亲眼见过这些场景,有明确爱慕对象的患者的治疗流程跟他完全不一样,那是比他更地狱的存在。
看着爱人的照片,鞭打,电击,水浴。
从恋人变成陌生人,直至仇人,直至看到那张脸就生理性地反感,肠胃痉挛,恶心呕吐。
这样的例子,他见过不止一个。
梦境循环,那些人全部变成了萧野……
时遥止不住地发抖,从梦里活生生被吓醒。
他出了一身的冷汗,身上的被子都湿透了,时遥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在心底不断重复——
那不是萧野,只是虚假的梦。
萧野不会受到这样的对待。
他试着安慰自己,萧野的父母很开明,没有因为儿子的性向就产生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