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有朋友相伴的孤独感,我将那位妇产科名医一并介绍给香织。
正为怀孕一事纠结的友人感激地握住我的手掌:
“非常感谢!因为我和仁君都是外地来打工的人,这里认识的人不多,大城市的医生很难预约,本来打算怀孕后去仁君老家医院,让爸爸帮忙照顾孩子来着。”
“太好了!不用和千鸟分开了!”
“我们的孩子一定也能成为朋友呢。”
比起被生理性别限制,很多地方无法感同身受的男人,和女性朋友相处更为愉快。虎杖香织会温柔地抚摸我的后背,鼓励说:
“没事的,我也会吐!这都是很正常的,来抓住我的手,慢慢呼吸。”
我和香织一起选购孩子的衣物,查阅对于婴儿身体好的食物,交流了相当多的内容。
只顾得担心羸弱的身体是否能顺利生产,时至今日我才想起关键问题,自下而上望着甚尔询问道:
“香织的孩子已经选好名字了,男孩就叫悠仁,女孩就叫仁美。因为希望像孩子爸爸,所以选了丈夫的名字。”
“我也觉得要是孩子能像你一样健康就好了,所以甚尔有想好孩子的名字么?”
青年将头靠在沙发扶手上,垂下眼眸思索了一阵,奇怪的名字脱口而出:
“和我一样么?大哥叫甚一,我叫甚尔,孩子叫甚叁么?”
这不是完全没有想过么?!
随便到我忍不住伸手用力拍打他的胸口,呵斥道:
“这也太随便了,你想一想,再好好想一想!”
他视线一阵游离,努力辩解道:“我不擅长这种、你起比较好吧。”
男人们不都是很看重子嗣的么?怎么到他这里反而关心我,忘记了孩子?
难道他其实不想当父亲么?
事到关头怎么听都像是敷衍,我不依不饶地要求他表露态度。
“在想了在想了。”
随手抓住我捶打他的手腕,小狗如是沉声求饶。
他侧过脸颊,用薄薄的嘴唇亲吻我的脉搏。嘴角的伤痕轻轻蹭过血管,碧色的眼眸有一半被他藏在我的手腕后,丈夫那样专注地望着我:
“那——叫惠怎么样?”
“像你说的,恩惠,送给我们的礼物。”
孩子的姓氏就用“伏黑”,不是禅院也不是天内,是勤勤恳恳工作养活家人的“伏黑千鸟”的孩子,“伏黑惠”。
……
恩爱的丈夫,关心我的朋友,技术高超的医生。在他们的陪伴下,我本来以为一切能顺利进行。
怀孕步入中期,过了胚胎期的末期,这时候胎儿初具人形逐渐稳定,重要器官开始发育。夜深人静时,我甚至能感受到那刻小小心脏有力跃动,
这是需要从母亲体内汲取大量营养的关键时期,老天的“恩惠”也变得沉重。
幸福需要付出代价。
——光滑紧致皮肤变得粗糙,乌黑的秀发干枯脱落,柔软粉红的嘴唇发皱褪色。
活力如流沙从指尖滑落。
我从未生产,只是借着身份就怀抱漂亮的洋娃娃,像对待小猫小狗似的给予爱意,就可以收获可爱的反应。
比起充盈的母爱,我更多感觉到生命流逝的恐惧。
羸弱的母体显然不能提供足够的养分,为了确保惠健康成长,我开始强迫自己尽可能地进食,把那些打成糊状、毫无滋味的营养餐拌着药片一口一口吞进肚里。
可疲劳、犯困、频繁的呕吐,仍旧不分时间时间节点突然出现,我常常担心我会在某天一睡不醒。
明明是我自己要的孩子,是我千方百计想要得到普通家庭的幸福。
但——痛苦就是痛苦。
【我能做到么?】
【我是不是后悔了?】
这些想法使我深陷怀疑与厌恶的旋涡。
午夜时分惊醒,我望着自己变得“奇怪”的身体,一想到盈盈一握的腰身已被胀大的肚皮取代,就忍不住烦躁地流下眼泪,像个小姑娘抱怨:
“我变难看了。”
只有身侧的丈夫能给我一丝安全感。
在我怀孕之后,甚尔便停下了手头的工作,专注陪在我身边。
“没有的事,你还是那么惹人怜爱。觉得痛苦就撒娇吧……”
甚尔欺身亲吻我濡湿的嘴角,爱怜地将被冷汗浸湿的发丝抚至耳后。
他是只英俊又健壮的小狗,十分擅长安慰。危险三月已经过去,甚尔可以进行一些亲密的举动,用嘴唇和手指亲密地厮磨。
皮肤逐渐被另一人的温度温暖,被眼泪以外的东西湿润。
甘美的快乐让人羞耻、头脑发晕,却短暂地驱逐了恐惧。
我比任何时候都要依恋他,陷身于柔软的床铺,挨着丈夫的肩膀可怜地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