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离开。
直到庙内只余下他一人,方升仍是久久都缓不过劲儿?来,他双目无?神地?瘫坐在原地?好?长?时间才终是寻回了些魂,待他扶着庙门支撑着发软的双腿站起?来时,才发现□□一片温热濡湿,还?散发着隐隐的尿骚气。
方升自认这辈子顺风顺水,从未这般狼狈难堪过,可想起?方才那一幕,他又不禁猛地?打了个寒颤。
别说对付苏织儿?了,如今他连靠近苏织儿?的想法都丝毫不敢再有。
谁能想到,苏织儿?和那流人,看起?来人畜无?害,但实则这夫妇两人,根本都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此时,草屋那厢。
苏织儿?小跑着回来,在门口平静了好?久的心绪,方才推开半掩的门,轻手轻脚地?入内去。
离开前,她特意将枕头塞进了棉被里,屋里漆黑,那人又几乎不起?夜,当是不会发现。
苏织儿?忐忑地?掀开草帘往内间望了望,见里头安安静静,不由?得舒了口气,一边褪下外袄拿在手上,一边踮着脚入屋。
待摸索着上了炕,正欲躺下,苏织儿?随意一瞥,却?隐隐瞥见隔着炕桌的另一头,那条棉被似乎被掀开堆叠在一块儿?,干干瘪瘪的,哪里像有人躺在里头。
苏织儿?猛地?一惊,又生怕是太?黑自己看岔,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凑近,半个身子伏在炕桌上细细一瞧,才发现那厢真?的没有人!
他去哪儿?了?
苏织儿?心下不安地?厉害,但也只能安慰自己萧煜或许只是去茅房了。
可在炕上静等了一会儿?,她实在有些耐不住,也不管自己没穿棉袄,趿着鞋急匆匆出了屋。
然方才打开外间灶房的门,她便见一人正慢着步子从院外走进来。
那一瘸一拐的步态,不是她那夫君又是谁!
她扶着门框的手微微攥紧,眼见萧煜快要入屋,才迎上前问?道:“夫君,你……去哪儿?了?”
她清晰地?看见他是从破庙的方向回来的,可她不敢问?,他是不是夜半醒来发现她不在,出去寻她了,可有寻到她,又是否瞧见她和那方升待在一块儿?……
苏织儿?既忐忑又害怕,然借着外头不甚清亮的月色抬眸看去,却?发现眼前的男人双眸猩红,额上布了一层密密的冷汗,他紧蹙着眉头,呼吸急促凌乱,似乎很是痛苦难受。
“你发病了?”苏织儿?面?露担忧,下意识想靠近他,却?被他快一步避开了。
他垂眸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那异常冰冷,不掺一丝温度的眼神令苏织儿?骤然脊背一凉。
然他什么都没有说,只缓缓收回视线,拖着瘸腿入了内间。
苏织儿?在原地?怔忪了片刻,亦跟了进去,才一入内,便见一物被骤然抛来,她下意识伸手去接,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新婚那夜他自她那条红棉裙上撕下的碎布条。
这东西她没舍得丢,想着总会有用,便一直塞在炕桌底下。
但这时候给她这个……
苏织儿?抬首看向萧煜,不待询问?,便听他略有些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
“若怕的话,将我绑了吧。”
看着他风轻云淡地?说出这话,没有一丝勉强,没有一丝抗拒,似乎觉得理?所当然,苏织儿?如鲠在喉,只觉分外难受。
想起?新婚第二日,他那解开束缚后?被布条磨得通红的手腕,苏织儿?沉吟片刻,却?是利落地?收拢手中的红绳,摇头道:“不必绑了,绑着会很难受吧,你本就已经很难受了……”
她默了默,旋即冲他莞尔一笑,“我不怕,我相信你不会伤我的……”
听着她格外坚定的语气,萧煜眸光倏然变得意味不明起?来,须臾,他骤然俯身靠近眼前的女子,便见她瞳孔一缩,身子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萧煜低眸瞥了眼她因着紧张下意识攥紧衣角的手,薄唇微抿,泛起?似有若无?的笑。
明明很害怕,却?还?要撒谎说出这种话。
他有时实在分不清她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就像她在破庙中对那方升说的话一样?。
说什么他是个很好?的人……
萧煜也不知自己究竟怎么了。
明明从一开始就不想在乎这个女子,也在尽力淡漠疏离她,却?总不得不与她生出牵扯,最后?竟忍不住可笑地?帮她出手,替她教训起?了那个衣冠禽兽。
他凝视着身前娇娇小小的女子,末了,只冷漠地?丢下一句,“不绑就罢了,只是若夜半被我活生生掐死,也莫要后?悔……”
说罢,便掀开棉被,如往常一般背对着她在炕上躺下。
苏织儿?轻咬着下唇,纵然嘴上那么说,但心底到底是害怕的。
她也不知,他到底生得什么怪病,每隔半个多月就发作一回,不仅瞳孔泛红,整个人也变得冰冷凶残,散发着浓重的杀意,令人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