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璟三箭齐发,箭矢凌厉,掠过飒飒风声,齐齐中向靶心。
少年虽不大,眉梢眼角却难掩成熟稳重,闻得耳边的欢呼声,陆承璟别过脸,朝啾啾展露笑颜。
啾啾抚掌大乐:“哥哥最厉害了。娘娘,啾啾的哥哥厉害罢?”
宋令枝笑着颔首:“是是是,啾啾的哥哥最厉害了。”
啾啾掐着手指头,细数陆承璟的能文能武。
“陆哥哥会的可多了,他还会……”
四书五经啾啾此时还背不出,只能凝着双眉,冥思苦想,最后自暴自弃,“啾啾不会的,陆哥哥都会。”
陆承璟拱手:“娘娘见笑了。”
又朝啾啾使眼色,“啾啾,你先下来。”
啾啾乖乖被宋令枝放在地上,却不曾和往日一样,跑向陆承璟,而是拽着宋令枝的衣袂。
“娘娘,陆哥哥也要赏赐。”
陆承璟为啾啾的夫子,啾啾的一言一行皆是陆承璟所教。
他大惊,忙不迭向宋令枝告罪。
“娘娘恕罪,童言无忌,啾啾只是……”
宋令枝摆手,俯身和啾啾平视,她笑得温和:“那陆哥哥想要什么呢?”
陆承璟双手紧握成拳,瞳孔骤然瞪圆,无声:“啾啾……”
啾啾没看陆承璟,只朝宋令枝扬起双唇。
“要陆哥哥最喜欢的……酸梅糖!”啾啾抱着宋令枝,笑声连连,“陆哥哥要好多好多的酸梅糖,要和啾啾一样高。”
虚惊一场。
陆承璟无声松口气,他垂首,敛去眼底的阴郁。
三公主的晚膳自然是在明枝宫的,一直到皓月当空,三公主才恋恋不舍从宋令枝寝宫离开。
又同宋令枝越好明日的弓箭课。
宋令枝自然一口应下,又转而望向白芷:“陛下可还在乾清宫?”
白芷福身:“是。”她揣摩着宋令枝的心思,弯唇笑道。
“娘娘可是要去寻陛下?”
昨夜的荒唐一闪而过,宋令枝思及沈砚面无表情说出“剑舞”二字时,就忍不住脸红耳赤。
哪里是剑舞,那明明就是沈砚……
白芷试探:“……娘娘?”
宋令枝拂袖,不知何时耳尖落下绯红:“我何时说过要去寻他了?”
宋令枝义正严辞,“不去。”
白芷抿着唇偷笑,忽又转首望园中的月色,“许是政事还没忙完,又或是陛下的身子……”
上回沈砚没来明枝宫,还是身子抱恙。
白芷会有这般猜想也无可厚非,她喃喃低语,“如今太医都在,便是陛下真的……”
宋令枝面无表情:“白芷。”
白芷仰头望她,双目熠熠。
宋令枝:“备轿。”
乾清宫上下悄无声息,噤若寒蝉。
偌大的宫殿唯有风声掠过。
云影横窗,青石台矶上苍苔浓淡。
宋令枝款步提裙,留了白芷和秋雁在廊檐下。
门首守着的宫人提着羊角宫灯,遥遥瞧见宋令枝,赶忙上前福身行礼。
宫人胆战心惊走在前方,为宋令枝照路,又悄悄侧身。
“娘娘,陛下他……”
宫人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怕宋令枝不小心得罪了沈砚,她低声提醒。
“陛下他夜里多吃了两杯酒,也不让人近身伺候。”
沈砚的身子不能吃酒,且今夜宫中也不曾设宴。
宋令枝凝眉:“知道了,我自己进去便是。”
宫人不敢阻拦,依言应是。
寝殿不曾掌灯,光影晦暗。
槅扇木门在身后无声阖上,宋令枝悄声步入殿中,借着窗外的月色,果真在书案后寻得一抹身影。
金丝滚边象牙白长袍透着慵懒散漫,沈砚一手扶着眉心,手边还有一个珐琅十锦杯。
杯中酒水空空。
宋令枝三步并作两步,急急行至沈砚身侧,从他手中夺过酒杯。
一双柳叶眉紧拢,宋令枝沉声:“你怎么喝酒了?”
不知沈砚喝了多少,殿中酒香氤氲。
他甚少有这般失态的时候。
思及三公主先前提的各国虎视眈眈,宋令枝声音放缓,一手抚在椅子扶手之上。
“可是边关出事了?”
沈砚摇头,不语。
身后无边夜色弥漫,沈砚坐在昏暗黑影中。
宋令枝双眉皱得更紧,猝不及防,忽的被沈砚揽在怀里。
四目相对,沈砚那双漆黑眼眸还蕴着醉意,黑眸沉沉,半张脸倚在阴影之中,晦暗不明。
沈砚:“宋令枝。”
宋令枝:“嗯。”
沈砚:“宋令枝。”
宋令枝:“……嗯?”
沈砚:“宋令枝。”
宋令枝气急攻心,忍无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