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那里是预留的最好的位置。
梁琇转回头,有点疑惑。
“是在吃讲茶呢。”陈畔解释道。
“吃讲茶?”梁琇从未听过。
见梁琇不解,陈畔来了精神,“有的帮派之间闹矛盾解决不了,就请更为德高望重的人过来做调解人。经过调解之后,双方的纠纷就得算作尘埃落定,不能再起事端了。”
梁琇从不知竟还有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式,看来陈畔对茶楼里的门道是了如指掌。
她不在江湖中,听到江湖事却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不禁又朝那帮人望了过去。
那些人落座了之后,不久就有人开始大声说话,单听口气,真是火气冲天,诉说着天大的委屈,桩桩件件历数对方的无理取闹,欺人太甚。而待到另一方说话时,相同的情绪又再次上演。
两方人看对方的眼里都在喷火,言语上的激愤隔着这么远都能感受到。双方一边说话一边朝主座望去,仿佛是希望调解人一定要站在公义的一方——自己这一方。
但是从梁琇的角度,无法看到调解人到底是谁。她有点好奇,是什么样德高望重的老者,才够压得住煞气这样重的两帮人。
陈畔看出梁琇对“吃讲茶”好像兴趣浓厚,“沪上还有很多风俗和北平不一样,如果梁小姐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多带你去看一看逛一逛。”
“谢谢你,但我总是没时间,以后有空再说吧。”梁琇礼貌回复。
陈畔用手指沾去茶水上漂着的浮渣,“梁小姐,是在忙着……陪男朋友吧。”
梁琇眉心微皱了一下,抬眼看他。
陈畔好像也发现了自己的失言越界,赶忙道,“抱歉,我触碰到梁小姐的私隐了。”
“我没有男朋友。忙,顾不上这些。”梁琇没有拐弯抹角,语气有点冷。
陈畔抬头又看了梁琇一眼,恭维道,“梁小姐是个有追求的女孩子,和那些急着嫁人的女人,不一样。”
梁琇听了更不自在,没搭这话,低头看了眼茶杯。
那些在吃讲茶的人,还有邻桌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都抽起了烟,仿佛这烟雾缭绕,是这种场面一味必不可少的佐料。可是烟味散到梁琇这边,她却一阵恶心,止不住咳嗽了起来。
陈畔一看,这环境确实是愈发“乌烟瘴气”了,于是道,“我们走吧。”
梁琇可算等来了这句话。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出了芳茗阁的门口,梁琇刚要作别,陈畔突然问,“梁小姐,你知道震旦博物院吗?”
梁琇知道震旦大学,而且离她租住的修齐坊不远,震旦博物院倒是没听说过。
“我有熟人在震旦大学。那个博物院里还是有很多新奇玩意儿的,挺多动植物的标本,不知道梁小姐感不感兴趣。”
陈畔看着梁琇,等着她回答。
这可真是撞上梁琇的爱好了。她小时候就经常满世界找花、找叶子,分门别类夹到她的那些小册子里。
长大后的生活,与幼时比起来,简直恍如隔世。而“动植物标本”这几个字,却像神奇的咒语,载着她瞬间返回儿时,重拾起童年的热情。
梁琇想了想,“倒是想去看看。”
陈畔立即殷勤道,“择日不如撞日,梁小姐总是忙碌,正巧我手里有两张博物院的票。今天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刚才陈畔直接问私人问题,梁琇心里是有一丝不悦的,但怎奈这个有很多动植物标本的博物院着实吸引她,也就答应了。
震旦博物院是上海出现最早的博物馆之一。历史悠久,藏品有很多从华北、长江流域各省采集的珍奇标本,异常丰富。梁琇对这些东西的喜爱一直深刻在心底,一进入博物馆,就好像一头扎进自己幼时的幻想世界。仅自然标本陈列室,就让她逛了整整一下午,等到想起时间,天已经擦黑了。
梁琇非常不好意思,“实在是太抱歉了,耽误了陈编辑一下午。我一看这些,就忘了时间。”
而陈畔则一脸无所谓,“我和梁小姐一样,对这些也非常感兴趣呢。”
等出了博物院,梁琇和陈畔道了别,大概辨别了下方位,转身便往修齐坊的方向走去。半路遇到了家小面馆,顺便吃了碗软面条。面馆人不多,屋子一角有个兔笼子,里面一只小兔子正在吃着剩菜叶子。毛绒绒的,雪白雪白,真是越看越喜欢。她看了心生怜爱,吃完面又在那逗了一会儿兔子。过了有一阵,她一看外面天已经全黑了,才想起真该回去了。
离开面馆继续往回走。
没走几步,身后渐渐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梁琇猛一回头,陈畔竟不知从哪又跟了过来。
“好巧啊梁小姐,我们这是又碰上了吧,正好顺路。我要回杂志社拿点东西……”陈畔颇为自然地站到了梁琇身边,“我可以陪梁小姐走一程。”
梁琇终于开始觉出反常了,这个陈畔今天属实有些热情过了头。
而且,哪来的这么多“好巧”?
陈畔一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