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方明镜,明镜下方、漆盒最底层如同宝藏一般陈列的十二色红胭脂就不是太稀奇了。
这十二种胭脂,颜色从深红到浅红,明明看着相近却又让人实实在在的辨的分明。
有懂行的就小声惊叹道:“这里面除了口脂、腮红、花红、靥红,还有面脂、眉笔、香丸、十二色蔻丹”
“怪不得得需要四个宫女来抬,不说这漆盒本身的重量,就说这里面光金珠玉石和这些个瓶瓶罐罐就得有好十几斤吧”
“何止是十几斤,依我看,几十斤是有的果然是太后用的妆奁,听说秦国的女子出嫁时,母家都会给陪送这样一副妆奁做嫁妆”
“秦国这是什么意思?听公子成蛟的意思好像不是送给王后的”
欣赏完这样一副珠光宝气豪奢十足的妆奁,楚国君臣们就都纷纷猜测起秦国送这礼物的用意来。
楚王神色不辨,楚王后脸沉如水,楚太子看看楚王和楚王后,开口询问道:“成蛟公子,这幅妆奁可是云梦太后孝敬我母后的吗
?”
大殿中安静下来,成蛟抚着袖口,开口笑道:“非也,孤方才已经说了,这妆奁是云梦太后送给楚国新王后的,不是给楚王后。”
楚王后重重一拍案几,喝道:“放肆!楚国只有老妇一个王后,何来新的王后之说?”
成蛟被这冷不防一声重响和她的突然发难给吓了一跳,身体都紧张的绷紧了,客气的笑容也僵硬在脸上。
成蛟这明显的失态让他与楚王后的交锋顿时落入下风,在国与国之间的外交上,他如此明显的失态,让秦国在与楚国的交涉中已经失败了一半了。
正在成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就听身边之人轻笑出声。
成蛟心神瞬间放松下来,神态也自然了起来。
他忘了,此次出使楚国的主力是他的妻子,而不是他。
有什么意外,自有他的妻子担着,他只要端着架子做他的秦国公子就行了。
在这大殿里慢慢紧张起来的氛围中,韩国公主一声轻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楚王后不悦问道:“鼠胆小妇笑什么?”
韩国公主就好像没听到楚王后语气中的不和对她的轻视,而是用刺绣精美的团扇半遮粉面,轻轻吟唱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诗三百中的《关雎》篇是一首贵族婚礼赞歌,韩国公主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当着所有人的面吟唱出来,其中涵义不言而喻,所有人的视线又全都从韩国公主身上移开,转而投向了楚太子。
楚太子熊启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早就过了及冠的年纪,但他作为楚国的太子,不仅没有行冠礼,也没有大婚娶正妻。
当然,孩子已经生了两个了,但他一日没有大婚,他的妻子和孩子就都名不正言不顺。
看来秦国这妆奁礼物是真的送给还不见影的楚——
王后?!
嘶,只有君王的妻子才能称王后,若是太子的妻子是王后,太子得是君王!
秦国这是,好阴险的心思!
他们这是在诅咒他们的大王快点死,然后迫不及待的支持秦公主的儿子他们的太子即位呢。
脑子转的快的楚国臣子已经反应
过来了,秦国这哪里是送礼,这是在明晃晃的给楚国送刀子。
秦国故意挑拨楚王和楚太子反目成仇就在眼前!
不仅楚国的臣子们反应过来,楚王也意会到秦国的意思了,他原本就灰败难看的脸色更加阴云密布,甚至脸颊上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了。
楚太子熊启将楚王和楚臣的神情都给看在眼中,他低垂了眉眼,没有说话。
楚王后愤怒的打断了韩国公主的吟唱:“不许再唱了!无礼小妇,当堂行伶人之举,像什么样子!秦国就是这样教你行事的吗?!”
她虽然没有朝“挑拨”上去想,但这首专门在婚礼上唱的诗歌着实刺激到她了。
她从秦国带着儿子来到楚国这么多年,在秦国明着支持暗自施压下,她如愿以偿的做上了楚王后,她的儿子也成功成了太子。
但是,楚王就是故意打压她们母子,没有冠礼,没有婚礼,不能参政,不能交友,哪个楚贵族前脚接近她们母子,后脚就能被楚王贬谪。
韩国公主在她面前唱《关雎》,就是在嘲讽她无用,不能让儿子成年参政!
楚王后怎么能不生气?
韩国公主依言停止了吟唱,她移开半遮面的团扇,无视了楚王后的无能狂怒,而是转头去看楚太子,天真问道:“太子表叔对我们送的礼物不满意吗?”
你不想做楚王吗?!
熊启不想做楚王吗?
他想做楚王都要想疯了,他从秦国来到楚国,就是为了做楚王来的。
但是,即便他背后有秦国撑腰,他在楚国的处境仍旧艰难,秦国大将蒙嫣和多次兵临王都下让他的父亲楚王和楚国的贵族大臣们对他厌恶不已,别说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