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亡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拼命朝外厮杀,此时,秦赵双方交织在一起,只能通过军服的黑与红区分敌我,完全分不清将领与军卒的差别。
但汤榆的眼睛,通过望远镜一直在盯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个人就是赵括。
赵括无疑是非常勇猛的,他拿着一把大刀,在战场上左右冲杀,凡是碰到他的秦兵卒非死即伤,但他也是渺小的,一人一刀,就能放干他的血,一个箭矢射过来,就能在他身上扎出一个血窟窿,即便如此,他还是在拼杀,有一个要带着赵军突围的信念在支撑着他让他不倒下去。
但这世上又怎么会有打不倒的人呢?
被扎成个刺猬的赵括倒下去了,赵军,败了。
汤榆放下望远镜,长舒一口气,对白起道:“武安君,战争结束了,此战,我军胜利了。”
白起对此不置可否,仍旧在观望战场,他没用望远镜去看,看那么清晰做什么?站在高处俯视战场,大局一目了然,他不需要将每一个人都看清楚,他只要把握大战的走向即可。
主将战死,茫然无措没有了目标的赵军放下了武器,投降了。
其实也是放弃了。
秦军开始按照惯常清点俘虏,王龁来向白起请示,要如何处理这些俘虏,毕竟,这些俘虏实在是太多了。
白起都没具体问赵军俘虏的数量有多少,伤亡情况如何,白起道:“赵卒反覆。非尽杀之,恐为乱。”
这是要全部杀掉的意思。
王龁一向是白起说什么,他就执行什么的,白起决定将赵军俘虏全部杀掉,他没觉着有什么不对,反倒是在旁的汤榆听的一个哆嗦,冷汗都要下来了,这,这赵
军已经投降了啊,为什么还要杀掉?
猛然间,秦鱼说的那个“见机行事”的四个字蹦了出来,汤榆急忙道:“且慢。”
汤榆就突然明白了,秦鱼就是要他在此时站出来说话的!
他叫住了王龁退出的脚步,白起和王龁都向汤榆看过来。
汤榆压力山大,在白起面前,他都是安静以待的,从来不多说一句话,不多做一件事,现在要他驳回白起的命令,他自觉是提着脑袋在谏言的。
汤榆擦擦脑门上的汗,对白起恭敬行礼道:“武安君恕罪,下臣已经做好接收战俘的准备了。”
白起看在他是秦王派来的面子上,跟他多做解释道:“赵人不同韩人,反复无常,阴鄙行事,且赵军作战有序,勇猛不下于秦,接收几十万战俘,将会牵制秦军太多力量,若发生叛变,还要围剿平乱,不如尽杀之,以绝后患。”
道理都被白起说尽了,汤榆无法辩驳,而且,主君刚受到赵人的刺杀,从私心里来说,汤榆也不想替赵军辩驳。
他苦笑道:“不瞒武安君,在下,是受了君命来上党观战的。”
白起看着汤榆,他自然是听出了这个“君命”,不是“军命”,应该是某一个人的授意。
汤榆心道,还好我有准备。
汤榆从怀中掏出了一沓帛书,他在王龁不可思议的眼神下淡定的挑出了一张递给白起。
白起一看这帛书的形制以及上面的字迹,就笑了,气的,他讽刺道:“安平君手伸的未免也太长了,他人在南郡,还能对上党战场指手画脚。大王知道吗?”
汤榆抹抹脑门上的汗,先替秦鱼正名:“安平君虽然人不在战场,但河内和上党这边的军需供应,一向都是从他手里过的,武安君虽然指挥攻打上党,但大军人吃马嚼的,都离不开安平君,论军律,安平君有对战利品所得支取和分配的权利,并不算伸手太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