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立即放下口中的?碎银子,笑呵呵道:“我说平阳郡主乃是陛下最宠爱的?外甥,前些年?接回宫里来,还赐了国姓,改姓月名?妩,封号平阳。”
温慎唇角微微颤抖,忍不住笑起来,泪往口中落。
那男子觉得他怪得很,但又舍不得这样一个?财大气粗的?外乡人,硬着头皮接着道:“也是前几年?吧,陛下做主将平阳郡主许配给裴太傅之?子。裴太傅你们知晓吧?”
温慎缓缓闭眼,摇了摇头。
裴太傅他如何能不知晓,裴太傅之?子裴大公子他更?是清楚得不得了。那年?高中,便有人称他与裴太傅之?子裴喻有些神似,那时?他还曾婉言,不敢与裴大公子相较。
“这都不知晓?”那人摇了摇头,解释道,“裴太傅三朝为官,是裴家的?家主,其长子裴喻生性聪慧,十五岁那年?与城外静元寺方?丈对弈,险些赢了方?丈,从那起声名?大噪。只可惜身子不济,久未成家。据说平阳郡主百花宴上一眼相中了他,从宫中追到?宫外,陛下宠爱郡主,不久便下了圣旨,给两人赐了婚约。”
一旁付同听得已是龇牙咧嘴,他偷偷瞧了一眼温慎,见温慎面色苍白双目失神,心中焦急,又拿了碎银子给那说话之?人,想催人快些走。
不料,那人会错了意,拿着碎银子在衣角上擦了擦,说得更?起劲儿了:“要说这平阳郡主性子骄纵,与那位是别无二致,还曾当街纵马伤过百姓。可自从与裴大公子看对眼后,那又是办纺织局,又是布粥的?。”
那人说道激动处,忍不住指着远处:“前年?益州大旱,城外来了好些难民,郡主与裴大公子就在城北……喏沿着这条大道一直走出去就是,他两人就在城北布粥,那真是郎才?女貌,极为登对,叫人看过一眼便忘不了。”
“行了行了,我们还要赶路,不与你说了。”付同再听不下去,急忙搀着温慎往回走。
这些年?在外为官,一切事宜都亲力?亲为。若忙起来,常常不舍昼夜茶饭不思,偏偏去的?还都是些穷乡僻壤,岭州湿热多?有瘴气,益州炎热夏不能眠,并州常年?风沙。
如此来回折腾,身子早不如从前,付同真怕他再听下去,便要倒地不起,这会儿只一个?劲儿地将他往回拉。
而他似乎也是丢了魂儿了,只拖着步子愣愣跟着走。
直至回到?车中,看到?那匹粉白色的?布料,他恍然回神,朝外大呵一声:“去长公主府!”
杜宇看一眼地图,当即要掉头,付同连忙拦住,朝里道:“大人一到?京城若不先去吏部报备,反而先去了长公主府,在外人看来恐怕不好。”
“是啊是啊。”杜宇附和。
“大人不如修书一封送去长公主府,若郡主真有何苦衷,看了信,定会来寻大人解释,也省了大人与长公主冲突。”
车厢里没声音了。
温慎垂眸看着身旁的?布匹,泪落下将粉白的?布料浸湿一块。
他悄然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好,先修书一封。”
许是有什么隐情?呢?或许小妩也有话与他解释呢?他不能这样冲进长公主府,他想听她来亲口解释。
“先回府。”他又吩咐一声。
马车进了府门,他迫不及待冲进房中,转了一圈。
跟在后头的?守门老?头有些摸不着头脑:“温大人这是作何?”
付同摇了摇头,只问:“劳烦告知书房在何处?”
“在这边,请两位随我来。”
话音刚落,温慎从房中又冲了出来,跟在老?头身后冲进书房,手忙脚乱将包袱里的?砚台笔墨翻出,胡乱研磨几下,铺了纸提笔就写。
其余几人没敢追进来,都站在门口,看着他往地上扔纸团。
他写吾妻小妩,时?隔……
写不下去,抓成一团扔了。
又写小妩,当初为何不辞而别而别,可是有什么苦衷?
又写不下去,又扔了。
来来回回,不知废了多?少纸张,他深吸一口气,提笔在纸上潦草质问:陈妩,你可还记得我?
仅此一句,已用了他大半的?气力?。
他将信封好,快步出门交给付同,严肃叮嘱:“务必送到?公主府!”
付同连连点头,将信塞进怀里,往外跑去。
“大人,现下是要去吏部,还是在家中休整?”杜宇见他站在门口发怔,忍不住上前找话说。
他垂了垂眼,手指曲了曲,抬眸冷声道:“去吏部!”
与吏部中人客套一番,天也差不多?要黑了。望着天边的?残阳,他吐出一口浊气,心中郁气终于消散一些。
下了车,他朝杜宇吩咐一声:“去看看付同回来没有。”
“是。”杜宇快速往院子里跑,转了一圈,并未看见付同,心中一慌,缓缓走回去,低声道,“付同哥还未回来。”
温慎心跳停了一瞬,慢慢朝房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