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遥听他这么叫自己的名字,整个人都战栗了一下,耳朵根刚消下去的红又窜了回来,颇不自然地和他笑:“真的吗?我都是瞎说的。”
梁疏意微微让开了些,神色也严肃了许多,说:“一幅画的意思是什么,那要看画的人去理解。当一个作品完成,它的解读权就属于所有人——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画家无法干涉看官,看官的任何看法也同样无法影响画家早就赋予画的意义。”
江知遥有些懵,说:“那这么多人对一幅画研究来研究去,又是为了什么呢?”
梁疏意带着他离开了那幅画,缓缓地说:“因为人的生活需要意义,艺术也需要意义。”
江知遥忍不住追问道:“那找到了意义之后呢?”
“就去找下一个意义。”梁疏意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看他,“很多人都试图摆脱一个个的意义而存在,但同时又在不停地寻找自己独立存在的意义,找来找去,还不如承认那些虚无缥缈的意义从未离开过。”
江知遥看着他清澈的蓝色眼睛,又问他:“那你的意义找到了吗?”
梁疏意像是突然被他从某个幻境中拉回了现实,面颊上又浮现了江知遥熟悉的那种友善的笑容,很慢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一个人的一生要去找很多意义,你指哪一个?”
江知遥说:“你刚刚说的那个,作为自己独立存在的意义。”
“那个啊,”梁疏意一边看着墙壁上的画,一边缓缓向前走,语气轻松,完全没有了刚刚那种肃然的感觉,说,“这种东西要找很久的,也许永远找不到,都说不定。”
江知遥低低地哦了声,说:“我觉得这些意义来意义去的,搞得都太复杂太麻烦了。”
梁疏意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他,说:“那你觉得怎么才能简单化?”
江知遥又局促起来,觉得自己像个三岁小孩在大人面前大放厥词,神色也变得怯怯的,说:“可能你听了会觉得很幼稚,我不想说。”
梁疏意听了他的话就笑了,走回到他身边,说:“人变成熟了就很难再变幼稚,幼稚有什么不好,我最喜欢和小朋友待在一起。”
他说着还轻轻拧了一下江知遥的脸颊,这一下没用力气,像个假动作,更像是轻飘飘的从江知遥脸上掠过去。
江知遥差点原地起跳,不自然地往后闪了闪,才说:“你见到小朋友都爱摸别人脸吗?”
梁疏意笑了笑,说:“很多人都不喜欢当小朋友的,你喜欢吗?”
江知遥说不出话,嘴唇动了动,整个人脑子都不转了,不知道该怎么答他的话。
好在梁疏意没再追问这个话题,只是问他:“你把你的想法和我分享一下吧,我很好奇,我也想过得简单一点。”
江知遥平静了好一会儿,愣是想不起来自己刚刚想说什么了,不好意思地说:“我忘了……”
梁疏意笑了声,说:“真忘了?还是不想说啊?”
江知遥赶紧解释,说:“真的忘了!都是你刚刚说什么小朋友的,给我说忘了。”
梁疏意还在笑,说:“那好吧,忘记了就算了。”
江知遥有点怔怔地陪着他往前走了一会儿,根本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就见他又回过头来,说:“待在这里你会觉得无聊吗?”
江知遥当然不能说无聊,就摇摇头,说:“还好,我就当放松一下脑子。”说完他又补了句:“只要你别再提问了就行。”
梁疏意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说:“我随便问问你紧张什么?”
江知遥还没接话,梁疏意又说:“你要是不想待在这儿,我带你溜走怎么样?”
江知遥迟疑了下,说:“可是今天不是孟郁……是不是不太好?”
梁疏意抓住了他手腕,说:“画展还会有的,现在逃走的话,我们还可以回家吃一顿午饭。”
第16章 记仇
梁疏意这人,说溜走竟然还真的拉着他溜走了,江知遥坐上梁老师的车后还有点惴惴不安,说:“我们就这么走了,孟郁不会生气吧?”
梁疏意笑说:“他不会的,而且等他待会儿忙起来,根本没空管我们,放心。”
江知遥懵懵懂懂地哦了声,说:“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啊?”
“刚刚不是说了,回家吃午饭吗?”
江知遥啊了声,看了眼时间,说:“可是现在还不到十点,是不是太早了?”
一说到这里,江知遥突然兴奋了起来,说:“回家做饭吃吗?那是不是要先去买点东西?”
梁疏意笑着看过来,说:“今天不用,东西都买好了。”
江知遥看起来有点失望,哦了声,说:“这样啊,那也行。”
梁疏意好笑地看向他,说:“怎么觉得你看起来不太开心啊?这么喜欢逛超市?”
江知遥说:“也不是,我就是喜欢陪你买东西。”
“那好吧,今天有别的安排,下次一定等你一起再去买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