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弥漫着浓重的酒气和脂粉味,几枚空瓶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中年男子搂着年轻女子,舒舒服服地躺在柔软的床铺里,震耳欲聋的鼾声几乎能传到城市的另一端。
打呼噜的人为什么不会被自己吵醒呢?真是个未解之谜。
几分钟后,女孩就离开了房间。她的口袋里多了一只鼓鼓囊囊的钱包,两枚精美的珍珠袖扣,红宝石领带夹,黄金结婚戒指,当然还有一朵粉色的冬玫瑰。
首都罗伊尔城,贫民区。
这里和梧桐大道就是两个有云泥之别的世界。这里没有漂亮整洁的房屋,只有颓圮的篱墙,爬满了蛛网般的裂纹,似乎随时随地都会坍塌成一堆碎石。
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人必定会大为惊讶,一国的首都、最繁华的都市中竟有如此破落的地方。而女孩会冷笑着告诉他,再繁华的城市也会有这样的地方,就像再漂亮的豪宅也有垃圾桶和下水道一样。
一栋用木板搭建的低矮棚屋中,到了后半夜还亮着灯火。一名身穿丧服的女子正就着烛火缝补衣物。蜡烛燃烧时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烛光也很微弱,但这是女子唯一买得起的照明工具。
她的丈夫前不久病死了。为了给他治病,家里花光了最后一分钱,还倒欠了一屁股债。为了养活自己和几个孩子,她白天给人浆洗衣物,晚上做针线活,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
年纪较小的几个孩子挤在一张床上。大儿子和大女儿趴在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一把浆糊刷。他们现在只能给人糊火柴盒补贴家用。但是等到明年,他们年满十二岁了,就可以合法地进工厂当童工……
砰砰砰。
寡妇惊讶地抬起头。她以为那是风声。这栋房子太破了,每当刮风下雨的时候,木板就会被吹得砰砰直响。
砰砰砰砰。
敲击声越来越重,越来越急促。现在寡妇确定,那不是风声,而是真的有人在敲门。
大儿子和大女儿惊醒了,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前不久他们的妈妈去向爸爸的老板要说法,被警察轰了出来。警察还威胁她,要是她再敢“骚扰”那位“可敬的工厂主”,他们就要把她关进监狱。
该不会……
大儿子抄起扫把,女儿则抓起平底锅。两人配合默契地绕到门边。
“住手!”寡妇拼命摇头。
儿子在嘴唇前竖起手指,接着朝妹妹使了个眼色。
女儿一把拉开门。
寒风一瞬间灌满了小屋,烛火猛烈摇晃起来。两个孩子同时举起武器。
然而他们惊讶地发现,门外空无一人。
儿子伸出头,东张西望,确认四下无人。他的妹妹沉默地指了指地面。
一只破破烂烂的包裹被人扔在了门口。
儿子谨慎地用扫把挑开包裹皮,接着倒抽一口冷气。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堆钱币。粗略计算,不仅足够他们偿清债务,剩下的还能让一家人一年衣食无忧。
“妈妈,您瞧!”做儿子的捧起钱币,惊喜万分。
钱币下压着一朵小小的、风干的花。
首都罗伊尔市,上城区。一座豪宅中。
身着华服的贵妇人不耐烦地摇晃着折扇,瞪着面前的管家:“老爷怎么还不回来?”
管家鞠躬:“老爷说他今夜在工厂。”
“又在工厂!他怎么不索性住在那儿算了!”
“还是那些工人的事,夫人。”管家面不改色,“他们在闹罢工,还要老爷赔偿抚恤金。老爷正在跟工人代表谈判。他保证明早一定回来。”
贵妇人撇了撇嘴。她不懂这些生意上的事,只能丈夫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是贵族的女儿,从小学的是礼仪、音乐、绘画和文学,根本不懂怎么经商,于是父亲给了她找了个入赘的女婿。她的丈夫很能干,把工厂和生意经营得有声有色。但有时候他实在太热爱工作了,总是夜不归宿。
他们时常吵架。丈夫总说她不够温柔,叫她向某夫人、某小姐学习。她却觉得为何自己要温柔?她这么有钱,她丈夫的一切成功都是她带来的,应该丈夫对她温柔才对。
“好吧好吧。”贵妇人无趣地说,“我先去睡了。你去给我点熏香,否则我睡不好。”
“遵命,夫人。”
贵妇人在两个女仆的服侍下沐浴卸妆,换上丝绸睡衣,爬上她的雕花四柱大床。这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嫁妆,不睡这张床,她就会失眠。
来自南国的苏合香让她昏昏欲睡。她刚进入梦乡,就被一个惊雷所吵醒。
是春雷。这意味着春天要到了。她迷迷糊糊地想。
接着又是一个惊雷。
贵妇人猛地坐起来,望向窗外。
不对,这不是雷声。是有人在用力敲打她的窗户。
她想起了曾看过的戏剧桥段:男主角为了向女主角求爱,半夜爬上她的窗台。那出戏剧最风靡的时候,许多年轻的贵族公子都会效法那位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