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季郁初开口喊季父‘爸’,那肯定就是身边有人在。
再想到季父熬不过今晚,现在在季郁初身边的人,一定是季家主家的亲戚。
虽然季郁初、季绾和他都跟季父撕破脸皮,疏远冷漠的连陌生人都不如,但季父去世该演的戏,他们一定得演足。
想到过去还得掉几滴眼泪,沈宁垂下眼睫长长吐出一口气,将情绪沉到底,胸腔憋闷。
再抬起眼的时候,泪水已经氤氲在眼眶,挂在眼睫上要落不落,好不凄惨。
沈宁带医院时,季父的病房外已经围了很多人,都是季父那边的亲戚。
他没有先打招呼,脚步加速赶到季父床前,看到季父骨瘦如柴的样子深深叹了口气。
季郁初和季绾同样站在病床前,面色沉沉,低眉垂眼表情凝重。
季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她精神还是不好,只是往那一坐,不用任何表情,就给人伤心绝望的感觉。
整个病房凝着沉重的氛围,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时不时叹出一口郁气。
经过两个月的折磨,季父现在瘦成皮包骨,面色蜡黄难看,眼窝凹陷,睁眼的精神劲都没有。
当知道活不过今晚的时候,他竟然还笑了出来,不过笑了一声以后差点把肺都咳出来。
外面的几个叔叔看他们一家人这么伤心,还过来劝了两句,说季父不用受折磨了,说不定还是种解脱。
不过劝完,季家几人表情更凝重了。
是啊,对季父而言,反而是解脱了。
走到无人的地方,沈宁低声问季郁初,“确定了吗?”
“确定了,就是今晚。”
其实这个月医院已经通知他们三次了,每次季父都会奇迹般活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得知要解脱了,所以一高兴,就好了。
不过这次应该不会了,季父的身体内部都坏死,坚持不了多久。
到了晚上,季父出气多进气少的时候,薄肆野也来了。
季父的运气好,在第二天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才咽气。
后面一系列流程,就是季郁初和亲戚们商量着弄了。
沈宁也没回薄家,在这留着是个态度,不做什么只待着。
他让薄肆野回薄家看着操持,因为今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晚上就是年夜饭、跨年夜。
傍晚时候,他才找理由回了薄家。
这时候的薄家老宅,映衬在眼里的都是对新年的祈愿和热烈,精致古朴的灯笼高高挂,中国结系满了柱子,彩带四散缠在绳子上。
早就备好的烟花在后院放着,只待零点了。
吃过年夜饭沈宁就到了后院,找好位置翘首以盼,等着听新年第一声,看新年第一道彩色烟花在天空炸开。
薄肆野就站在他身后,他坐累了,就顺势靠在了薄肆野身上。
沈宁和薄肆野在一起,他们永远不会有互相沉默,相顾无言的时候。
在沈宁眼里,有趣的东西很多,他会把这份有趣分享给薄肆野。
薄肆野永远不会扫他的兴,面对爱人有无限的耐心。
他们抬首望向同一片夜空,闪亮的星光,绵延起一条灿烂的路,那将是他们携手共度的长路。
电视里春晚主持人的倒数声响起,“321!新年快乐!”
“砰!砰砰!”连绵不绝的烟花爆竹声轰然炸开。
繁星点缀的夜空,好像神秘瑰丽的画布,接替炸开的彩色烟花,是人们执起画笔,共同画上新年的开始。
“终于……都过去啦。”
沈宁扑进薄肆野怀里,脑袋埋在他温暖的胸膛蹭了蹭,叹出一口气。
薄肆野用大衣把他包裹,圈在怀里,垂首在他额上落下一吻。
“辛苦了。”
“以后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