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如今万岁爷对太子不满,太子对万岁爷也心生怨怼。
“纵观古今,有谁做过四十年的太子?”万岁爷喘着粗气说完这句话,对跪在大殿上的太子道:“朕问你,你可曾说过这句话?”
太子的礼仪规矩自幼就学的极好,即便此刻跪在地上也不失半分气度。
他掀起眼皮看了眼高高在上的皇阿玛,在听到皇阿玛当面质问后,这句话被传出去时笼罩在心头的惊慌失措霎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心里的厌倦感越来越重,“是,儿臣说过。”
“太子!”万岁爷暴怒,“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每次看到胤礽,他都会想起自己的发妻赫舍里氏,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太子胡作非为。
他对自己这个皇阿玛是有多不满,竟然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万岁爷满眼失望的看着太子,对他的容忍已经到了自己忍耐的极限,“保成,你闹够了没有。”
闹够了没有?
太子忽然笑了,原来在皇阿玛眼里现如今的局面都是自己胡闹所致。
年少时他雄心壮志,想不辜负众望把皇阿玛百年后托付给自己的天下治理好。
人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当老大胤褆被皇阿玛一手扶持起来的时候,他彻夜难眠,反思自己到底哪儿做的不好才让皇阿玛失望至此,提拔胤褆一党来打压自己。他只能更努力,证明给皇阿玛看选自己做太子是正确的。
第一次废掉自己后那么多皇子都冒出了头,为了稳固朝堂皇阿玛才决定给自己一次机会。复立自己为太子的当天又同时晋封了三位亲王,两个郡王和三个贝子,以此来平衡各方势力。
眼见着其他皇子羽翼渐丰,对自己造成的威胁再也无法被忽视,被逼无奈之下的他只能继续笼络朝臣扩大太子党势力。
后来,皇阿玛默许了一个又一个兄弟站到自己对立面,当出身卑贱的老八都有底气在朝堂上和自己叫板的时候,他早已从恐慌变成了麻木。
他明白了,不管自己怎么做,万岁爷都不会让他安安稳稳做这个太子。
储君离天子只有半步之遥,这半步自己走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快四十年了,守着和皇阿玛的这半步距离,自己从一开始的期待憧憬变成了现在可望而不可及。这一切好像皇阿玛给自己编织的一场美梦,看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际上他什么都没抓在手里。
这几年,自己的身体愈发差了,叫太医的次数甚至比万岁爷还多。
他也曾在无人的时候嘲弄自己不一定能熬得过皇阿玛,既如此,不如舍去这一身名利痛痛快快地活。
殿内父子相顾无言,良久之后,太子眼尾泛红,跪在地上朝上方行大礼,铿锵有力道:“儿臣请求皇阿玛废太子。”
此话一出殿内一片死寂,宫人们早在这对天家父子争吵前就跪了一地。
再次听到动静时,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夺目璀璨的储君用近乎哀求的声音道:“保成,求皇阿玛废太子。”
……
太子是被人从养心殿里押出来的,他的神色看不出悲或喜,任由兄弟们打量自己。
三爷瞪大了眼睛看着太子被人拖拽远了,才震惊地朝四爷道:“老四,你看到了吗?这,这……”
“诚亲王,万岁爷请您进去。”
三爷的话还没蹦完,就慌慌张张跟李德全进去了,门吱嘎一声闭上,四爷心里又沉了一分。
殿外,眼见着太子被拖出的样子众人都猜测老二是真的倒了。
众兄弟心里是说不出的感觉,胤礽可是皇阿玛倾注了无数心血亲自抚养大的太子,几十个阿哥里独一份的疼爱。
若太子也没有好下场,就说明能坐上皇阿玛那个位置的人心里真的不剩多少亲情了。
等四爷被单独叫进去的时候,万岁爷语气平静地问出这句话。
“太子狂疾未除,大失人心。胤禛,你说朕应当如何?”
苦心培养了几十年的太子和自己离心,器重的大儿子和自己死生不得见。这两个孩子耗费了自己太多心血,万岁爷心中痛心遗憾万分,面上也没有显露分毫。
除了太子和被圈禁的直郡王,他对其他儿子们的态度都差不多。
这次,他也想听听其他儿子的想法。
四爷心头一跳,万岁爷和太子俩的事旁人最好别插嘴,直郡王胤褆就是个例子,当初闹得沸沸扬扬劝谏万岁爷杀了胤礽,如今他的下场众人也看到了。
老大胤褆是万岁爷给太子挑好的磨刀石,底下的弟弟们成群绑在一起也可以让太子顺手练一练。
换个角度一想,太子又何尝不是他们这群兄弟的磨刀石呢。
自从想明白这个道理后四爷不止一次代入自己,若是自己坐在太子那个位置,发现有人比自己更得皇阿玛看重,还能老老实实待在毓庆宫里做万岁爷的乖儿子吗?
答案是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