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来都冷酷无情的王上,也将个女娘捧在头顶上,王府丞不会觉得傅绫罗是红颜祸水,他甚至很佩服傅绫罗。
古往今来,有几个女子能做到?
即便有,那些女子无一不是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上位者。
王府丞没有祈太尉那么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心思,他觉得,若傅绫罗真能保全南地,以她为尊倒也没什么。
因此,他从未打算跟王上提及岳者华愿为裙下臣的心思。
可他不说,以纪忱江的聪敏难道还不懂?
他心里的火蹭蹭往外冒,在墨麟阁大门口多高兴,这会儿就有多生气。
他似笑非笑斜睨着游刃有余的傅绫罗,笑道:“夫人就这么想留下岳者华?”
傅绫罗面不改色,“不管王上怎么做,他必须留下。”
岳家人的性命还捏在新圣手里,若岳者华在南地,新圣顾忌岳者华之才,就不敢赶尽杀绝,也会尽全力拉拢岳者华为他效力。
若岳者华入京,不管他是不是真心效忠新圣,结果都不是傅绫罗想看到的。
如果他真心效忠,那往后岳者华和南地就是死敌,这是最叫人头疼的。
虽然他在傅绫罗面前总是收着锋芒,可傅绫罗并未小看过他,光看他能让林子安他们跟南疆在定江王眼皮子底下传讯就能看得出来。
若他如自己所言,恨透了京都的腐朽不堪,不愿真心效忠,新圣绝不会放过岳家,岳者华也会死。
她觉得,与其浪费岳者华的才华,不如让他为这天下尽一份心力。
岳者华也懂这个道理,才会用三分心仪在傅绫罗面前表现出十分痴心红颜。
这些还是王府丞一点点分析给她的,她也花费了大量时间了解大睿情形,对眼下局势看得非常清楚。
如果放在以前,傅绫罗定会跟纪忱江商议过后,才会做这样的决定,她不想让纪忱江生气。
可谁叫纪忱江自己作死,回到定江郡,傅绫罗想也不想就下了命令,难说当时不是在赌气。
纪忱江越想明白这个道理,面色就越不好看。
阿棠不是不气了,也不是舍不得他挨打,只是想到了让他如鲠在喉的惩罚。
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在外人面前,纪忱江还要面子,他只半垂下眸子遮住眸底的暴躁,轻笑着问,“既然这是夫人的决定,必不会有错……”
“这不是我的决定。”傅绫罗温和打断他的话,笑得比在府外时还要动人,“我们这是在与你商议。”
“噗——”乔安发出轻微动静,赶紧缩了缩脖子。
“我刚才一路追赶王上,吃风吃多了,我这就出去!”
他想起刚才王上在大门口情真意切的保证,再听傅绫罗说这话,实在忍不住幸灾乐祸。
王上自己说出口的话,就是气死也得咽下到了嗓子眼的血,让马儿追不上啊哈哈哈……
祈太尉和王府丞都看出来了,王上这是压着火气呢,俩人虽然着急,也不急在这一时片刻的。
等两人告退离开后,书房里就剩下傅绫罗和纪忱江,两人坐在矮几两侧,难得没有黏糊。
傅绫罗垂着眸子喝茶,上好的普洱,是从汝南郡送过来的,带着些青柑的清甜,很适合冬日里喝。
她不与纪忱江置气,转身换了跪坐姿势,反转细白手腕,慢吞吞煮着茶,给纪忱江也倒了一杯。
纪忱江轻哼,“这茶不够下火,你该给我准备些绿豆汤!”
傅绫罗扫他一眼,声音一如既往的甜软平静,“你上火了?”
“那是……”纪忱江抬起眼皮子,看清傅绫罗的眼神,她毫不意外,这叫他的火气都僵住了。
傅绫罗又笑,“所以王上打算怎么做?是让我的命令再度落空,还是阳奉阴违,想法子收拾岳者华?”
纪忱江无奈捏了捏鼻梁,伸手将傅绫罗提到自己怀里,“最没心肝的就是你,我不信你,你何尝信过我?”
“嗯,我们都不信彼此。”傅绫罗一直都没什么情绪,说这话也是温温软软没脾气。
要是宁音在这儿,估摸着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下一刻,必定是疯狂讨好卖乖,不敢再惹娘子生气。
傅绫罗最吓人的时候,不是她发脾气的时候,她大都不怎么发脾气。
可她若是被人轻慢过后,越是没脾气,实则就是越计较,待得她能慈悲表示原谅的时候,别怀疑,那必定是准备要人命的时候。
所以,卫明一直都说,傅家阿棠,那就是个小狼崽子。
纪忱江没宁音那么了解傅绫罗,却下意识觉得这无比乖软的小女娘叫人从心底胆寒。
别说生气了,他连耍混账都不敢。
他心里嘲讽自己,乔安私下里跟卫明调侃的也不错,他这就是老房子着火,不烧则以,烧就成灰,根本停不下。
“你想留他,那就留。”纪忱江抬起她的下巴,声音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