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伺候了他十几年,也没摸清他到底喜欢什么。
这小女娘在他身边呆着的时候不过十几日,就已知道他不喜甜,喜河鲜。
莫名的,纪忱江那股子想要破坏什么的暴戾,慢慢随着她清甜的嗓音淌回了肚子里。
估计再叫日头一晒,也就消散得差不多了。
他闭了闭眼,心底失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运筹帷幄这么多年,倒叫个小女娘轻易影响。
纪忱江不说话,傅绫罗就抬起头来。
虽然心里忐忑,看他又闭上眼,她也敢去打量那被磋磨得沁出血点的双手还有泛红的面颊,叫人看着心里难受。
她没忍住,小声道:“王上,采买上说,过几日庄子会送新鲜的苦菜来,加上糯米粉蒸了,滴上香油和蒜汁,也特别好吃,您想不想试试?”
“我要现在试,有吗?”纪忱江仍不睁眼,沙哑着嗓音惫懒道。
傅绫罗立刻回道:“那您先用些点心垫垫肚子,我这就叫人去准备。”
早几日的苦菜虽然没长成,可也嫩着,叫人快马加鞭去取就是。
她刚抬起脚要往外走,就被叫住了。
“算了,叫人送两坛子酒来。”纪忱江懒散地用手撑着额角,声音总算不那么冷了。
傅绫罗迟疑了下,“晚上可以安排熙夫人侍寝,您先用膳,等晚间再喝可好?”
虽然卫明没说王上是遭了什么事儿,只瞧王上这模样,也不像是吃喝过,空着肚子喝酒太伤身了。
一听说侍寝,纪忱江心里又开始烦躁,抬眼看着她轻嗤,“本王要做什么,有你置喙的余地?”
傅绫罗垂眸,说来也怪,她还就挺适应这阴阳怪气的呲哒。
她立马收起心底那点子不合时宜的柔软,一板一眼回禀:“绫罗也不是要扫您的兴,只您这几日不在府里,祈太尉等人的府上,都令人舀了帖子过来,请您赴宴,勤政轩也攒下不少政务,都等您处理呢。”
若是他喝醉了,她找谁去。
身为长御,她就是能置喙啊。
纪忱江听出来了,气得牙根疼,“行,你这是仗着阿孃下不了手收拾你,生了娇惯性子,好好跟你说话的时候你哆嗦,专挑着要挨打的空档贫嘴,现在你就不怕我打杀了你?”
傅绫罗偷偷抬了抬眼,见纪忱江目光锐利盯着她,心还是抖了下,赶紧垂眸。
他半垂着眸子都够吓人,直接盯着她,她确实怕。
所以傅绫罗声音又软了下来,“王上说过,您是再和善不过的性子,叫我别怕您,我自然要遵从王上的吩咐。”
她紧紧绞着手指,努力露出个乖巧笑容来,声音更柔婉送入人耳中,“您也可以问阿孃,绫罗虽然有诸多缺点,却是个最最听话乖巧的女娘。”
纪忱江:“……”这小东西,不只是胆子滔天,还忒不要脸。
可能纪家真有点贱骨头在身上,叫傅绫罗这么一气,他终于感觉到饿了好几日的胃隐隐作痛。
他拿起玉著,轻点傅绫罗,声音彻底温和下来,就是话不中听,“下次再拿我的话往我脸上砸的时候,放过你那几根手指吧!王府里不需要坏了手的伺候,传出去叫人以为是我蠢。”
傅绫罗紧握在身前的手抖了抖,这次不是怕,是气的。
鼓了鼓腮帮子,偷偷吸了口气,还是没鼓起勇气瞪过去。
傅绫罗在心里嘲笑自己,就她这胆子白担了滔天的名声。
傅绫罗便去后院看望祝阿孃时,枕在她肩上,难得抱怨了一回。
祝阿孃哼笑,“你这不是说他,是专门回来点我的吧?嫌我说话不中听,把王上给教坏了?”
傅绫罗赶紧坐好,乖乖给祝阿孃剥葡萄,声音甜软,“阿棠哪儿敢啊,就是发愁,是我性子不好,过去您惯着我,我生怕惹怒了王上,伤您的心。”
见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儿无辜眨巴着,祝阿孃挑眉,她养大的孩子,除了胆子时大时小,心眼子也不少。
她好整以暇道:“要是你能逼得王上打杀了你,那我就拼上几年寿,替你伤一回心也是无妨。”
傅绫罗:“……”她是真觉得,祝阿孃和王上像亲母子。
她不敢再卖弄心眼,乖乖说实话,“阿孃,我只是想知道,我要伺候多久,才能出府啊?”
即便王上看在祝阿孃的面子上,确实没怎么惩治过她,可傅绫罗从未想过在王府待一辈子。
定江王喜怒不定,每每在他面前,她总觉得自己像无处可躲的小兽,逼着她一遍遍感受自己的无力。
嫁妆给了王府,庄子也不在她名下了,一时无法离开。
但这几年,她用嫁妆钱生钱也攒了几个铺子,几亩田地。
现在她身为长御,有打赏,有俸禄,早晚能攒够银钱置办个宅院,她还是想立女户。
若族里不同意……寡妇也行。
纪忱江逼自己在脂香环佩里呆了几日,绝无可能再叫人侍寝遭一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