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源摸摸鼻子,装作看不见苏慧兰揶揄的神色,只“嗯”了一声,加快脚步去往后院。
赵荷花继续手上的工作,感慨道:“小东家真厉害,我听说考那个县试的有几百个人呢,好些都是读了好多年书的,二三十岁都有了,小东家能从这些人里杀出一条路来,真是了不得!”
哪个母亲不喜欢听人夸自己的孩子,苏慧兰眼里都是笑,努力不让嘴角咧得太开:“我也没想到,源哥儿真给了我一个惊喜。”
苏慧兰看了眼赵荷花,递给她一两银子。
赵荷花手忙脚乱,压根不敢接。
苏慧兰硬塞给了她,只道:“今儿源哥儿考得好,这是赏钱,这几天也辛苦你一个人看铺子了,等会回去的时候再挑几样点心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赵荷花千恩万谢,回头干活都更有力气了。
苏慧兰踩着轻快的步伐进了厨房,扯开嗓门儿:“源哥儿你晚上想吃啥,娘都给你做!”
梁源:“吃肉。”
苏慧兰:“吃肉不?”
母子俩几乎异口同声,说完彼此都笑了。
梁源点头:“辛苦娘了。”
苏慧兰摆手,笑得见牙不见眼:“多大点事,娘现在啊,就感觉这浑身都有力气,爬十座山都不成问题。”
梁源哭笑不得,等他娘出门买菜,转身进了屋,把书本收拾一下。
县试顺利通过,接下来就是府试。
今晚歇一晚上,明天再开始学习。
……
灵璧县,梁家。
梁守海散值回府,打算先考校盛哥儿的功课,再让厨房开饭。
刚绕过回廊,来到花厅,就被管家叫住了:“老爷,今日有人送礼上门。”
梁守海脚下不停,随口道:“直接送去库房,登记造册就行,不用告诉我。”
以他灵璧县父母官的身份,多的是人讨好他,上赶着送礼,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到他面前的。
管家觑一眼梁守海,欲言又止。
梁守海不耐,皱起眉头:“吞吞吐吐,到底怎么了?”
管家垂首看脚尖:“他们说是为了庆贺老爷教子有方,小小年纪就考中了县试。”
梁守海满头雾水,盛哥儿早就考过县试,如今都已经是童生了,那群人反射弧未免太长了,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管家伺候梁守海多年,光从他的微表情就明白他心中所想,低声说:“不是盛少爷。”
梁守海只有两个儿子,梁源和梁盛。
不是盛哥儿,难不成是梁源那个痴儿?
梁守海思及此,自己先笑了,梁源怎么可能考县试,他可是个痴儿。
管家见状,心一横:“是另一位,今日县试放榜,他考中了县案首。”
梁守海嘴角的笑意倏然凝固,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说,梁源通过了县试,还是县案首?”
管家不敢看梁守海的神情:“是。”
梁守海彻底沉下脸:“他不是个……不是心智有损,怎么又考上县案首了?”
县试那几日他也在场,考棚里那么多考生,他还真没注意到梁源。
管家艰难咽了下口水,额头冒冷汗:“听那几个小商贾说,他离开后就不……恢复了,几日后又去了季先生的私塾读书。”
梁守海眯了下眼:“这么说,他只读了半年多的书,就去考县试了?”
梁守海转念又道:“整个灵璧县的人应该都知道梁源被我除族了,他们又为何送礼过来?”
管家抹了把冷汗,不敢接话。
前来送礼的都是家资不丰的小商贾,见识短浅,不比那些和梁守海关系匪浅的富商,估计是想着梁源身体里终究流着梁家的血,他又是个有本事的,老爷早晚会把他认回来,想着趁此机会讨好一番,日后也能得点便利。
可管家在梁家多年,又怎会不知梁源被除族的真正原因,更清楚老爷压根就没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
管家偷瞟一眼,梁守海正神情莫测地看着院子里的花草。
可万一呢?
梁源可是县案首,盛少爷苦读多年,还有老爷亲自启蒙辅导,也才考了二十几名。
这么一想,老爷未必不会改变想法。
管家确实猜对了几分,有那么一瞬间,梁守海是想把人重新认回来的。
可这个念头只冒出个头,就被他彻底摁下去了。
若是梁源回来,盛哥儿说不准又要被他针对陷害,届时秀妹又该伤心了。
梁守海一挥手,冷声道:“你退下吧,日后再有人因为梁源上门送礼,一概不收。”
“还有,别把这事告诉夫人和少爷。”
不过是县案首,又不是六元及第,有的人考一辈子也不过是个童生。
再者,当初可有高僧预言,盛哥儿可是文曲星命格,未来定会高中状元。
两者相较,高低立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