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舟有些迷茫,他不是故意不走开,而是他没有听到。自从那天被谭知礼推了一下,他的耳朵好像就出现了问题,他有时候会听不到声音,但有时候又能够清晰地听见声音。他想:他大概是真的要聋了。
他倒是不太在乎他的这副身体,他低着头说道:“我没有听到。”
他说得太轻松了,以至于谭知礼在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露出了惊谔的表情,但这个表情稍纵即逝,“你说你没有听到鸣笛声?”
柏舟揉着耳朵,说:“谭知礼,我的耳朵可能有点问题。但没有关系,另外一边还是能听到的。”
谭知礼这才顺着柏舟的视线望了过来,他拨开柏舟垂在耳边的碎发,看到柏舟的耳朵上有一道醒目的疤痕,“这疤痕哪来的?”
“那天你推我,然后撞到了柜子上。”柏舟躲避谭知礼的触碰,“当时我没有感觉到很痛,以为没事情,第二天发现耳朵流血结痂了。”
谭知礼就加重了语气,“为什么受伤了不及时跟我说?”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柏舟觉得谭知礼有点莫名其妙,“身体是我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你管。”
谭知礼快要被柏舟的这个逻辑给气死了,他刚想要发脾气时,柏舟毫不留情地背过身,快步走在斑马线上,将他给丢在原地。
柏舟又来到了保安亭,他想要跟保安亭的大叔大爷们聊天,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群大叔大爷们对他的态度没有以前那么热情了。他在保安亭待了一会,就找着借口离开,在外面又溜达了一阵子,到了傍晚,晚霞漫天,他无处可去,只好重新回到庭院。
傍晚七点钟整,佣人将厨师热腾腾的饭菜都端到餐桌上,管家笑着说:“您回来的正是时候,洗完手就能开饭了。”
柏舟悄悄抬眼,觑着一旁不动声色坐在餐椅上的谭知礼,他跟谭知礼才刚吵过架,他现在可不想坐过去跟谭知礼大眼瞪小眼,“我不饿。”
说着他就收回打量的目光,顺着楼梯来到二楼,而一楼餐厅里的谭知礼却面色发沉,餐厅里餐具的剧烈地撞击声以及管家苦口婆心地劝慰声。
柏舟回到卧室,盘腿坐在阳台的藤椅上,他仰着头,望向天空。
橘黄色的光芒逐渐拉开一道地平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很快日落就会被漫长的黑夜所取代,一如像他现在的处境,黑夜总是比白天漫长的。
看久了日落,会觉得日落格外刺眼。
他的瞳膜像是遭到刺激而微微收缩着,有滚烫的泪水再次从他的眼眶里悄无声息地涌动着,他总是很容易触景生情,然后悲伤,落泪,又是一个永无止尽的循环,他用手背擦掉了脸上湿润的泪痕。他讨厌现在的自己,总是坐着就会哭。
他眨着濡湿的睫毛,隐约看到了一年前发生在深水巷的情景。
他的性子怯弱,是同学们最喜欢欺负的对象。
下课铃声尖锐地在耳畔间爆发,紧接着就是同学们陆陆续续地离开教室的声音。他很自卑,背着陈旧的二手书包,走在艳阳高照的路上,滚烫的路面炙烤着他的皮肤。他低着头,没有看路,以至于撞到了特意来围堵他的同学。
这群学生都是人高马大的alpha,还不是什么善茬,平时就是找柏舟的麻烦。
在看到这群学生时,柏舟下意识地拧起眉,握着书包带的手指收紧了一些,身体并往身后退了小半步。
黄发alpha露出狰狞的笑意,他身后的几个alpha也跟着笑了起来,好像是在嘲笑柏舟的胆怯。
柏舟扭头准备要跑,alpha们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身材粗壮的alpha率先勾住他的后颈的衣领,“小野种,跑什么。”
“放了我吧。”柏舟在心底怕得要命,他的喉咙微哑,“我还得去奶茶店打工,求求你们了。”
胆小的beta越是求饶,越是能引来alpha的施虐欲望。
黄发alpha贴着他的耳朵,“我们哥几个想跟你聊聊,你不给我们这个面子吗?”
“可是我真的有事……”柏舟深知这里的“聊聊”不只是简单聊天那么简单,这些alpha把他当成出气筒,会故意拿烟头来烫他的皮肤,还会避开要害对他拳打脚踢。
黄发alpha一把将柏舟推倒在地上,“那就是说,不给我们哥几个面子了?既然这么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我们哥几个对你不客气了。”
柏舟被重重地摔在地上,他的手臂被粗糙的水泥地面磕出了一道斑驳醒目的红痕,血珠子从他的胳膊上蔓延到地面上。
他闭上眼睛,正准备要咬着牙承受alpha的暴打时,他听到了耳朵旁边传来如同天籁一般的清冷声音:“住手——”
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是谢知的声音。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谢知就是谭知礼,他还真以为谢知只是一个比他稍微有钱一点的少爷。
男人逆着光从远处走过来,他的五官线条凌厉,眼神锋锐似刀,光是一记眼刀横过来,